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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 府天 2410 字 2023-09-30

,小人确实冤枉,小人可以指天发誓,绝对没有暗通宫外之人。”

赵佶随手从袖子中掏出锦帕,冷冷掷在地上,厉声喝问道:“那这是什么”

梁师成膝行几步,捡起那半方锦帕才瞧了一眼,脑海中便清清楚楚地浮现出“构陷”两个字。然而,不管是行文笔意还是遣词造句,全都是他素日的用法,一时间,他甚至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第二部经略第九卷内忧外患第二十一章雷霆恕阉宦横死

见底下的梁师成半天说不出一句辩驳,赵佶更加坚信其人和整件事脱不开干系。除了喜欢那些不拘泥于陈腐旧理的年轻才俊之外,他一向对于那些能写得一手好字的人另眼相看,高俅如此,蔡京也是如此,梁师成更是如此。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个自己一向颇为信任的家伙干下了这样的勾当。

梁师成终于横下了心,莫说他承认了也难逃死罪,就是此事的天大干系,他也承担不起一点。他突然直起脖子,大声抗辩道:“圣上,这是赤裸裸的构陷,小人要和那个人当面对质”

“构陷对质”赵佶冷笑一声,脸上尽显讥诮,“没错,这锦帕是别人呈交给朕的。不过,别人可没有指名道姓说是你的字,若不是朕素日曾经让你写过不少东西,这一时半会还不见得能认出来你写字的习惯,用词的手法,别人也许不注意,但朕却熟悉得很,决不会冤枉了你”

听到这里,梁师成顿时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倘若是别人在赵佶面前一口咬定这锦帕上的字是他写的,那么,他还有辩驳的机会,想不到那个人竟如此精明,将所有的决定权都拱手送到了赵佶手上。侍奉这位官家数年来,他又怎会不知道赵佶认准死理的脾气,难道,这一次真的在劫难逃么

“没话说了是吧证据确凿,朕料想你也没有话说”赵佶陡地提高了声音,话语愈发犀利,“你不是想问这证物从何而来么。朕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东西是阮大猷的儿子无意中得到的,阮大猷不想管宫里地事,所以就把它交给了郝随。让其暗中查访。那时朕还在病中,郝随不想多事。就把事情隐了下来,直到前几日才交给了朕。朕还生怕冤枉了你,命人暗查了所用的笔墨和你素日所用是否相和,想不到竟真的是你。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以辩驳地”

梁师成已经是听得浑身冰凉。为了他一个小小阉宦,对方竟然用了这样深重的心思,根本就是存心置他于死地,可这又是为什么自己就算再设法往上爬,也绝对不可能对那些宰执构成威胁,如此大张旗鼓地目的,又怎是为了自己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丝模模糊糊的念头,他立刻皱眉沉思了起来。

赵佶冷冷地打量着梁师成,良久才迸出了一句话:“朕问你。锦帕上提到的,巫成”是什么意思”

梁师成闻言陡然一惊,抬头时正对上了赵佶冷冽地目光。一时间,他终于恍然大悟。醉翁之意不在酒,对方如此处心积虑,恐怕为的就是找出他背后那个人。可是。无论是否供出那人,他都难逃一个死字,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不想说还是你根本就不敢说”赵佶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一字一句地道,“若是你此时不愿明言,朕只好下令刑部讯问,让那些刑名老手从你口中撬出实话来梁师成,朕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赵佶的这番话无疑是将梁师成往深渊中再推了一把,此时此刻,趴在地上的他用手使劲抠着青石砖缝,竭力控制住颤抖的身躯。不能死,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哪怕能留着一条命也好。对方已经计算得如此周详,倘若自己为了报复胡乱攀咬,只会招来更惨烈的后果。与其如此,还不如把那人供出来,兴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终于,他咬咬牙说道:“小人自从受圣上恩宠以来,从未有一日敢忘记。若非此番受人胁迫,小人无论如何都不敢犯下这弥天大罪。圣上明鉴”

“胁迫”听到这两个字,赵佶着实感到心中一沉,一股极为不妙的预感瞬间冲了上来。梁师成并非那些常常出宫地内侍宫监,要和他打交道,至少也得是能够自由出入禁中的官员,难道“是,小人的地确确受人胁迫。”梁师成见赵佶神情松动,再也不敢有丝毫放松,连忙自事情的起因开始叙述,原原本本地交待了起来。

当然,在不少关键的环节上,他都变着法子添油加醋,想方设法地为自己开脱。

一日后,高俅终于从宫中得到了准信梁师成交通外官,事败后畏罪自尽

徐徐把那张纸条在灯火上燃尽之后,他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臭名昭著的六奸如今终于死了一个,对于梁师成而言,虽然不是死得不明不白,却也同样只是一个垫脚石。他起身在书房中走了两步,渐渐陷入了沉思。赵佶和粱师成单独谈了将近两个时辰,决不至于只是限于锦帕之事地本身,梁师成为了活命,应该还供述了一些别的,只可惜这些事情万难打听出来。

前时查访连家商行的人,至今仍然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说不定还知道那些宗室在此事中担当的角色。之前自己之所以这么做,很大的原因是为了给赵佶树立信心,但是,却有一个最大的弊病,那就是此举于私固然有利,于公却是损害不小。

无论是建造宫室还是修筑园林,用的都是国库的钱,而宫中内库,则是为了皇帝和嫔妃的不时之需,一般都是有进无出,偶尔有拨钱劳军或是作为军费的情况,那也只是九牛一毛。如今,宫中内库虽然无比殷实,国库却时有捉襟见肘,若非改革茶法之后每年有将近四百万婚的钱入账,恐怕早就支撑不住了。如今赵佶是愿意以内库之钱作为公用,但是,谁能担保他能矢志不移地这么做下去,谁能担保下一任的皇帝不会用这些钱来享乐

要么把这几条线路从皇家营运改成国家营运,要么仍然按照惯例,将此事公开,然后对这些利润课以重税。从长远角度来说,后者无疑比前者更加实际,但是,大宋的那些士大夫未必能够接受这一点。明里耻于言利,暗里却经营着诸多产业,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比这批自诩高洁的读书人更矛盾的群体了

高俅在这边思索的时候,京城中还有另外两个人得知了这个消息。

死的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阉宦,但是,对于他们而言,这却是重重的当头一棒。他们不知道梁师成之前对赵佶说了些什么,他们也不能担保自己不会被供出来。尽管宫中仍未有进一步的动静,但是,只从赵佶探望王皇后这一件事上,便足可见其态度。

gu903();然而,除了擢升郑居中为天章阁待制之外,大病初愈的赵佶并没有任何动作,朝议一如既往,处事一如既往,仿佛一切仍是照旧。只是,有心人发觉,无论在什么时候,天子官家的嘴边都会挂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不仅如此,在赵佶病中时就似乎有所隔阂的蔡高两人,似乎没有和好的迹象,平时在处理政务上总有颇多争议,有时甚至在御前也会频频争论,就差没有针锋相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