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准备了一辆车,客客气气地将其送回了赵府。至于交待,则需等到李格非到时候亲自去办,只是这个时候,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丈夫这件事。丈夫的身体一向不好,刘克勘还交待不可让其情绪激动,可如今的光景,她怎么让丈夫不激动
至于赵明诚回到家里地失魂落魄则不用提了,当赵挺之看到儿子的时候,几乎不相信这个脸色青白眼中全无神采的人是他最看重的幼子。
然而,以他的心性城府,在听说小宛怀孕,而李家有意退婚的时候,也立刻跌坐在椅子上。现如今,儿子的状况固然可虑,但最最可虑的却是他赵家的名声大宋士大夫之间互赠姬妾也不少见,但问题是,自家儿子是未成婚先有子嗣,这种事情是正经的大忌,要是真的让李家退婚,他的脸面就丢尽了
第二部经略第十一卷恩威并济第四章求宽心清照南下
出乎王氏意料的是,李格非闻讯后并没有勃然大怒,而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出于韩琦门下,以文章受知于苏轼,一向都是士林中颇有名望的文学之士,然而,此时此刻什么都比不上女儿的终生。若非他当日一病而耽误了女儿的婚事,哪里又会横生枝节闹到如今的地步妻子气急之下说要退婚,可是,这退婚坏的不仅仅是赵家的名声,就连女儿也会反受其害,到了那时,恐怕就真的难办了。
“夫人,退婚之事就先不要再提了。明诚纵有再多不是,看在他对清照还是真心的份上,便先罢了吧,婚事暂且再推推。我看经此一事,清照也许会心灰意冷,你这个作母亲的不妨多多开导,或是让她出去散散心。唉,说到底,还是我当年耽误了她”
王氏起初还心有不甘,但是,她终究还是明理人,细细深思之后也知道退婚不过是一句气话。女儿已经二十出头,一旦退了赵家的婚事,将来不见得能有更好的人选,可是,按照赵明诚的性子,就一定是良配么不过,当听到丈夫自责的语气时,她却感到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劝解道:“你怎能这么说,清照当日是一片孝心,如何能够预见到如今的光景你自己都在病中,就不要操心这么多了。”
“儿女的事情,我这个当爹爹的怎么能够不操心”
李格非苦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他似乎想到一事,随即开口问道:“对了,我看了你的信,听说清照和高相公的长千金颇为有缘,还认了师徒名分”
“是有这回事。”提起这个,王氏紧绷的脸色便和缓了下来,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那个孩子很讨人喜欢,我看着竟是和清照小时候像得很,过目不忘不说,性子又是极好的。再说高相公和高夫人都为了此事登门,我也就允了。本意是让清照亦师亦友地教导着,谁知高相公执意不肯,硬是先行了拜师礼,还说等到嘉儿大了之后再正式拜师。请亲朋故旧一起观礼。唉,只可惜高相公去了东南,否则,若是有嘉儿在,兴许能够让清照有所安慰。”
“原来如此。”李格非闭目沉思了一会,旋即便睁开了眼睛,“这样吧,我有一个远房表弟陈焕家在杭州,他如今在京城为秘阁修撰,我去和他说一声。就让清照去东南散散心。正好在陈家住上一阵子。如此她能够见到高相公的千金,兴许过一些时日也能够解了心结。再者,此次随高相公去东南的还有不少新科进士。我听说其中有不少才学出众人品不凡的,而江南向来是人才俊杰迭出,若是可能”
王氏闻言先是露出了几分不可思议,随即便觉一喜:“老爷,你的意思如”
“我没什么意思,这种事情还得看缘份地”李格非脸上的苦笑更浓了些,两鬓的斑斑白发在摇曳的烛火下异常醒目,“你也知道,我朝向来是娶媳容易嫁女难,清照已经耽误不起了。若是真的能够唉。说实话,赵家如今乃是宰相之家,谁知会有这样的变故。”
过了几日,李府用一辆严严实实的马车将小宛送到了赵府,同时还送去了李格非的亲笔信。看了李格非地信,赵挺之不由长长嘘了一口气。既然他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他自然不好再厚颜催促李家完婚,于是,两家的婚事便无声无息地冷寂了下来。
休养了半个月后。李格非再赴河北,而李清照在几个仆妇和家人的陪伴下登船南下,王氏则留在家中教导稚儿。尽管赵李两家都把消息捂得极紧,但总难免有些流言蜚语散布了开来,只是,这些话自然传不到离京而去的李清照耳中。
京城发生的这一切高俅全然不知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句话在眼下这个时代还没有流传下来,和江南其他的城市相比,杭州虽然已经是颇为富庶,但是,比起盛极一时的东京开封府还有颇大的差距。不过,由于水路陆路都极为方便,此地便成了江南商人云集之地,论起热闹却也是不同凡响。
当了大半个月的撒手掌柜,高俅却已经渐渐摸清了一些情况。和他事先了解地差不多,大宋官员向来有南北对峙地情况,由于东南以及四川士林的逐渐崛起,使得北方士子在科考中并不具优势,当然,还不到明清那样悬殊的情况就是了。不过,由于太祖立国便是以北统南,崛起地大多是北方的家族,因此南方的家族虽然富有,但是在官场上却尚未形成一脉相承的势力。北地有相州韩氏、有府州折家将,有山西姚种两个将门世家,还有不少世家大族,而像这样显赫的门庭,南方则并不多见。
东南是整个大宋的粮仓,也可以说是整个大宋最安定的土地。但是,派人在各处明察暗访的结果却让高俅大失所望。怪不得人说大宋乃是当时世界上最繁荣的国家,拥有当时最灿烂的文化以及最先进地技术,其人民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苛捐杂税如牛毛,此话诚然一点不假。说是劝农桑,但农有丁税,桑有桑税,号召人们养马,但马还有马税,总而言之,不管是小民百姓干什么,一个税字便当头压了下来。一旦遇到灾年,交不出租子而流离失所的佃户更是不计其数,故而大宋的厢军年年庞大,根本裁撤不掉,这正是量出为入的税法最大的弊病。国库虽然支出庞大,但是,并非是真的没钱,而是这个时代的人虽用禁榷作为敛财之术,但在根本上,却只是敛财,而没有生财的概念。
所以,高俅感到肩头的担子沉甸甸地。要知道,赵佶已经发了狠,特许他可以使用东南府库常平钱取利。这虽然是权宜之计,但是,一旦失败,他知道不仅是弹劾可能纷至沓来,更有可能会使得仕途从此嘎然而止。因此,在调查的时候,他半点都不敢马虎。
虽然他一向为人随和,但是,身为高官却随意接见商人却不能成为惯例,所以,这几日在外头奔忙的便都是吴广元和金坚两个幕僚的事,而被他拐骗来的李纲也是忙得不亦乐乎。李纲本就是无锡有名的士子,在江南士林也颇有同好,此次一到杭州便先去见了一帮旧友,不费多大功夫便又为高俅找到了一帮子人。于是,那些官员根本是应接不暇,最后索性就不再派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