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赵佖顿时觉得一阵头昏脑涨。连忙用食指中指轻轻揉按着太阳穴,好一阵子才勉强振奋了精神。若是让那些大臣听到赵佶这样的言辞,恐怕只有请辞这一条路。没想到赵挺之这样聪明的人,仍旧免不了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都只怪那个位子太过炙手可热了,坐稳的人就再也不想挪出位子给别人,只是,选择了如此时机未免太不明智。
左右权衡良久,他便开口询问道:“那么,官家究竟是怎么想的”
赵佶犹豫片刻,然后方才下定了决心:“朕想复了蔡元长的相位”
赵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劝阻道:“眼下万万不可”话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逾越了本分,见赵佶目光有异,他只能一咬牙解释道,“官家,论才能,当世恐怕无人能及蔡元长,但是,要驾驭此人却绝不容易。臣曾经听官家说过,御史中丞侯蒙评论蔡元长心术不正,并且认为倘若蔡元长能够正心术,则古今明相无人能出于其右,这也正是臣所认为的。若蔡元长重掌权柄,则目前地政事堂无一人能够对其构成威胁,久而久之,则其党羽必定会重新遍布朝野”
赵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地言论,因此尽管微微皱眉,却并没有立刻驳斥。沉默片刻,他方才反问道:“那么,八哥的意思是,朕应该采纳赵正夫等人的意见”
“官家地两难臣也很清楚。”赵佖稍稍欠了欠身,深深凹陷进去的眸子露出了炯炯神光,“西北罢兵是官家绝不愿意看到的,而若是不采纳赵相公等人的意见,则他们势必不能在政事堂再立足下去。不过,好在今次崇政殿接见不是朝议,除了起居郎记述之外,别无他人在场,不会造成太大的风波。若是赵相公等人回去之后没有纠集言官大肆上书,则官家可以暂且放一放此事,或者让人给赵正夫等人一个警告。”
“蔡元长”赵佶喃喃自语了一句,最后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八哥的意思朕明白了,若是任用蔡元长,则必定予其尚书左仆射之位,进而势必促使其一支独秀,所以目前还不是机缘。只是,八哥你也应该知道,朕刚刚将东南重地交付给了伯章,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将他召回朝廷,那么,岂不是伯章一日不回,朕便一日无法用蔡元长”
见赵佶如此直接,赵佖也颇为踌躇,但是,这却是不争的事实。哪怕是高俅在外位高权重,但是,却无法制衡朝堂的发展,所以,只要蔡京一复位,高俅回来必定很难有立锥之地。然而,赵挺之刘逵张康国会失败第一次,那第二次的来势就会更加凶猛,总不可能永远采用这样消极的应对措施。
终于,他用一种极其不确定地语气建议道:“若是官家实在无法,不妨召回知大名府苏子由”
赵佶闻言脸色大变,忍不住站了起来:“你你莫非要朕”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赵相公等人最怕的就是旧党中人重归中枢,而苏子由又是最最固执不过的人,到了那时,恐怕赵相公再也没有精力方才其他的事上。只不过,这样一来,官家怕是要背上背弃神宗皇帝和哲宗皇帝的恶名。”
“算了,到时再看吧”赵佶深深叹了一口气,脸色一瞬间又灰淡了下去。他的目光在壁上的一幅书法上停留了许久,然后又落在了赵佖的脸上,“八哥,关于女真使节地事,朕不想大作张扬,所以准备就让伯章和他们交涉,你认为可否妥当,会不会为暗中窥伺的人发觉,以至于不可收拾”
“既然来都来了,总不可能把人重新送回去,再者,高相公的为人处事官家总应该信得过才是”赵佖顿了一顿,突然又笑着补充道,“再说,西夏如今的凭恃不过是辽国的支持,要是有人牵制辽国,他们还能张狂否当然,养虎为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女真又不是高丽那种向往中原汉化的国家,虽说如今需得倚靠他们,但还是要预作防范才对。”
“八哥,朕真的要怀疑你是不是和伯章串通好的”听到这里,赵佶已经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扔在了九霄云外,忍不住出口取笑道,“他打的是驱狼吞虎,作壁上观,关键时刻再落井下石的主意,想不到八哥这个谦谦君子也这么想你放心,这点分寸朕还是有的。既然如此,朕便立刻予伯章一道手诏,让他和那些女真蛮子好好商谈一下。前次高丽人前来纳贡的时候,就曾经隐约对朕提起过不愿臣服于辽,朕寻思着,倘若女真和辽国两败俱伤,恐怕高丽就应该另外寻一个主子了”
“官家英明”赵佖顺势送上一句俗话,见赵佶丢过一个没好气的笑容,他也忍不住笑了。只是冷不防一下子笑岔了气,竟是连连咳嗽,末了只能拿着帕子掩口。待到移开帕子时,上头竟是星星点点触目惊心的红色。习以为常的他正欲将帕子藏进袖中,谁知却被赵佶一把抓住了右手。
赵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脸色自然难看得紧:“八哥你这咳血之症究竟有多久了”
“不碍事,我都习惯了”赵佖淡淡一笑,轻轻推开了赵佶的手,“官家也不必如此担心,我不求什么福寿双全,老天爷想必也不会这么快收我”
第二部经略第十一卷恩威并济第三十三章初交涉互探底线
尽管被赋予谈判大权,但是,高俅并不高兴,因为,几乎和赵佶的旨意同时抵达杭州的西北战报带来的并不是好消息。陕西六路齐集了整个大宋最精锐的几十万军队,论实力绝不逊色于西夏的精锐,但是,由于分布相对分散,因此若是以点对点则难以占得优势。进筑之术固然是对西夏的良方,可一旦遭到急袭,那么,一个堡寨千人到两千人的驻军绝对无法抗得住西夏大军的袭击,在骑兵一击远扬的情况下,援救往往不及时,所以说,他对战况并不十分乐观,尤其是在西夏矢志报复的情况下。
然而,眼下他却没有时间考虑这些。陕西六路名将云集,又有深通军略的严均坐镇,若是再有闪失,那也只能说是天数了。而自己这里还有一个后世号称明主的完颜阿骨打需要对付,一个不好说不定后果更难预料。就算有多了数百年的知识打底,他也没有把握能够完全摸透,所以,这第一次的交锋格外重要。
正因为如此,在接到旨意之后,他足足准备了好几日,计算了所有的可能性,这才轻车简从地前往连家别业,而随从只选了一个高明。一来是因为高明当日曾经去过女真,对一些女真诸部之中的重要人物也有所了解,二来则是因为女真人最重勇士,有一个身手不凡的人随侍在侧,自己至少不用怯场。原本一力要随从他前往的燕青却被他劝住了,这种时候,能隐住的牌面还是藏起来的好。
在听说终于有朝廷官员肯见之后,已经等候了将近一个月的完颜阿骨打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他的兄长生女真节度使乌雅束近来身体一直不算太好,前时一次战阵时甚至不慎摔下马来,因此,他这个头号继承人原本并不应该轻易离开部族。可是,如今辽国元气已经渐渐恢复,一旦朝中主战风气抬头。难免女真不会遭受灭族之祸。这一年中,女真诸部的战力已经发展到了近八千人,可是,虽然前次辽国十万兵马几乎全军覆没,可东京道附近仍然驻扎了军队二十万,他不得不向外寻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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