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虽然说得简单,但还是有人心存疑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些泥腿子都是不要命的,万一真的闹腾起来,恐怕难免会牵连到我们。再说,他们这些人齐心得很,煽动起来恐怕不容易他们可是把明尊看得比什么都重。”
“煽动不起来”中年人冷笑一声,脸上闪过了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阴狠,“如果有谣言说官府要查禁明尊教,所有信教者一律枭首示众呢如果官府派人砸了他们的祠堂呢”
“这”
此时,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可以预见,若是那些光脚的汉子听说要查禁明尊教,信教的还要处死,那么,一定会爆发出一场大乱。到了那个时候,只怕是那个姓高的有十万分本事也无法展开。可是,这主意也太过阴毒了,只要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泄露出去,那么,其他人肯定都会不得好死。一时间,整个屋子里一片死寂,谁都不敢先说话。
那中年人一眼就猜透了这些人的意思,立刻轻轻拍了拍巴掌:“大家是担心被人出卖吧其实我也担心这一点,如今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蹦醚不了几天,要是这一次还生出二心,那么,就洗干净了脖子等那一刀吧”他信手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伸出手指弹了一下,意态自如地建议道,“这是一张誓约,大家所有人都往上头盖一个手印,只要有这份东西在,恐怕谁也不敢生出首告的心。这样一来,我们都好有个保障。要么全都可以活命,要么就全都去死”他一边说一边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盒印泥,一幅笑容可掬的样子。
听到这里,众人的脸色全都变了,有兴奋的,有害怕的,有担忧的,有释然的,人生百态尽在这一刻全数流露了出来。刚刚那个说话的汉子霍地站了起来,三两步上前把大拇指在印泥里一蹭,然后看也不看那文书一眼,狠狠地按了下去,嘴里还大声嚷嚷着:“我吴三就当第一个,反正没了活路,这一条命也不值钱,就赌上了”
有了一个起头的,其他人自然也一个个跟在了后头,最后只剩下了一个神态畏缩的小老头。他不安地看了众人一眼,支支吾吾地道:
“我我还是算了吧,我还有几亩地,实在不行就硬捱下去也行。这风险太大了,我我还是”
“老刘头,你这说什么呢”吴三一个转身逼了上去,满脸都是狞笑,“大伙儿都按了手印,唯独你推三阻四,怎么,准备出去了就出首告我们一把么你可别忘了,你家里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要是你不加入,到时候她怎么样可没有人能保得准”
最后那句赤裸裸的威胁顿时让小老头吓得浑身发抖,他死命地点点头,一骨碌爬起来把大拇指放在那印泥中,然后哆嗦着按在了文书上。
此时,屋子里方才响起了一阵如释重负的吁气声。
第二部经略第十一卷恩威并济第三十六章毁祠堂义愤填膺
宋朝的饮茶饮酒之风早已渐渐传入民间,因此有茶酒卖的不仅仅是城市中的酒肆茶馆,也有乡间路旁的小店。叫上三五个人,来上几角老酒,有钱的便加几碟下酒小菜,没钱的则就着酒聊聊新鲜事,这便是民众最大的休闲娱乐了。
在路边支撑几根竹竿,拉上大块油布,然后烧起炉灶吊上一壶酒,这便是一个最最平常的路边酒肆。四五张满是油腻的小木桌旁,几张条凳横七竖八地摆放那里,客人却只有寥寥几位,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个海碗,里面是滚烫的黄酒。只见这些人一边不时捧起碗喝上一口,一边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操持这个酒肆的乃是夫妻两人,见今日生意不好,两个人便对视了一眼,男人不免深深叹了一口气,而女人则伸手在围裙上使劲擦了一下,挪动着步子来到路边张望,看了一阵子便惊喜交加地叫道:“有人来了”
男人原本不信,待到看着十几个短打扮的汉子出现在视线中,脸上不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连忙从旁边又拿了一个满满的大酒壶吊了上去。一群人走近了,便有人高声叫道:“店家,快去热酒,每个人上三大碗”
“好,好”女人连忙应了,前前后后张罗了起来,可一阵安顿下来,却发觉来的客人太多,自己的桌凳竟然不够。情急之下,她只得满怀歉意地朝先头的几个客人打招呼,那几个客人原本还不愿意走,但是,后来的几个汉子上前在他们耳边嘀咕了一阵,这些人便立马放下酒钱,须臾走了个干净。店主夫妇见状虽然疑惑,却也心喜有钱可赚,哪里管这么多。
领头的短衫汉子见闲杂人等都走光了,便满面笑容地让所有人坐下。又示意店主端上黄酒。等到所有人面前都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黄酒,他才走到了自己的位子旁边,大声说道:“大家这些日子都辛苦了,我朱八没有什么别的可以报答大家,就只能请大家在这里好好喝一顿酒了那些大一点的馆子我们去不起,但是,大家今天在这小酒肆里尽管喝,无论多少。一律由我结账”
“多谢八哥”
一帮汉子都露出了感激的神情,也不嫌那酒碗烫手,一个个龇牙咧嘴地举起了酒碗,其中一个年纪较大地便嚷嚷道:“要不是八哥,兴许我们早就饿死了,更别说这时节还能够有口酒喝为明尊修祠原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这几年多亏明尊护佑,我们的日子才会好过。大伙儿出这点力,原本就是应当的,你们说是不是大伙儿说。是不是应该我们敬八哥一碗”
“没错”
一片附和声中。一群汉子齐齐将碗举起过头,高声叫道:“我们先敬八哥一碗”
那朱八见别人举碗,心中一阵激荡。重重点了点头道:“好,大伙儿的心我领了”
三碗酒下肚,气氛顿时活络了起来,但是,酒肆的店主夫妇却吓了个半死。民间信明尊教的人固然多,然而,害怕明尊教的同样不少,甚至还有人说明尊教地信徒全都是茹毛饮血的凶徒。因此,听说这一帮子客人信的乃是明尊,夫妇俩不由心中叫苦。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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