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继行礼见过之后,便把一对双生子领到了蔡攸跟前,让他们认舅舅。
蔡攸上一次见到这对粉妆玉琢的双胞胎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了,此时见两人生得愈发俊俏,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从怀中拿出了早已预备好的礼物,一对装着金银锞子的荷包。两个小的家教极好,双双接了便跪下磕头,喜得他又在他们头上摩挲了一阵。
“你们这孩子却是教养得不错,不像我家里那些个,被他们的娘亲娇惯得不成样子。”他叹息着摇了摇头,便和高傑蔡蕊一起往马车走去。只是这里停着高府和蔡府两辆马车,这不由得让他踌躇了一下。
“高相公和爹爹今日都有事,你们不管上哪里都遇不上人。虽说娘很想念蕊儿,只是蕊儿你刚刚回来不去拜见公公和嫂嫂总是不妥。这样吧,你们都上我的马车,我送你们去高府,然后回去再和娘说一声。”
尽管蔡蕊很想先回去见母亲,但亦知道孝道马虎不得。当即点头答应,倒是高傑感激地点了点头:“还是大舅想得周到,明日我一定会带蕊儿去拜会岳父岳母。”
三人当即上了蔡府马车,一路闲话家常,直到将妹妹和妹婿全都送进了高府之后,蔡攸方才回到了自己家中,将诸般缘由向母亲吕氏解释了一下。虽说吕氏心中着实想念女儿,无奈嫁出去的女儿便是别家的人。叹息了一阵也就罢了。而晚间蔡京回来,也只是问了几句便罢了,吃过晚饭便把蔡攸召入了书房。
“圣上召见张商英的事,你可探问清楚了”
见父亲问得直截了当,蔡攸也不敢怠慢,连忙答道:“我问了几个崇政殿当值的内侍,但那时圣上身边只有两个贴身的,别人都听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似乎张商英说如今天下赋税太重,反而是江南之地经过上一次的厘定田亩之后,百姓负担轻了。但他以为江南富庶之地。理应承受更多。所以认为高伯章从江南试点本意虽好,却没有惠及天下百姓。而朝廷在西北花费太大,如今应该逐渐收手。”
“全都是老调重弹”蔡京冷笑一声。面上并未有多少怒容,“朝中那些人之所以会推出他来,还不是因为他资历足够,又有声名,否则怎会把他弄出来和我作对早知今日,我当初还不若提议让他出知大名府,也好过如今要面对他人的算计”
“爹爹这都是气话。要是真地让张商英任了大名府知府,只怕如今他就该直接入政事堂了”蔡攸如今在父亲面前少了些畏缩,侃侃而谈毫不慌张,“圣上召回张商英不过是挂念老臣旧情。并非是说一定就会重用于他。凭他怎么蹦醚,怎能跳出爹爹的手掌心”
蔡京既不点头,也不摇头,默默伫立了一会,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他素来有些迷信,对于这种预兆往往深信不疑,而最重要的是,这些预兆偏偏就很准。
“攸儿,凡事不可掉以轻心。我这些日子很有些心惊肉跳,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蔡京缓缓坐下,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我最近在任用官员上和高伯章有些摩擦,虽然尚未完全伤了和气,毕竟有些干碍。放眼朝中,谁是我的人一清二楚,但真要说谁是他的人,却万难分辨。除了几个走了明路的人之外,他其他的底牌我是一概不知一概,不晓,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对于蔡京这样的谨慎态度,蔡攸却有些不以为然,但是,他也知道不可轻视了高俅地力量。然而,左思右想,他亦想不出高俅有什么理由在这个时候和父亲作对,当下便出言安慰道:“爹爹放心,高伯章做事向来求稳不求变,所以,只要我们稳扎稳打,他未必会翻脸。如今爹爹与其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不若想想如何应对面前的危机。要说这些人也实在胆子大,居然想奢望靠张商英来扳倒爹爹,岂不是可笑”
“我朝言官以及各级官员的力量强大,不比先头汉唐各朝只凭圣意行事,所以也不可小觑他们的力量。”对于那些和自己作对的官员,若是凭着蔡京的本心,自然是恨不得个个夺官免职,但是,他却不能这么做,否则,那些早先便轻视他的士大夫必定会反击得更加激烈。而赵佶这个天子亦是和先前几位天子不一样,做事虽然有章法,但是一旦真正决断起来,往往是金口玉言一人决断。权相权相,那些鼠目寸光的人怎能体会到高处不胜寒
“对了,你如今常伴圣驾之侧,最近除了往日那些常常进宫的官员,还有那些特召进宫地人之外,圣上还召见了什么人”
虽说是龙图阁学士,但是,蔡攸毕竟不能和那些正经地馆阁学士比,所以往日伴驾时做的最多的不过是附庸风雅,陪着赵佶鉴赏书画,抑或是观看歌舞之类地。毕竟,盛世天子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钻在政务堆里。如今西北平定,天下太平,赵佶更是不会如以往那般诸事亲力亲为。
思索片刻,蔡攸便笑道:“最近除了爹爹你们几个宰臣之外,也就是几个为圣上授课的老臣来见过。哦,对了,还有判太史局姚舜辅来过。”
判太史局姚舜辅
蔡京顿时紧紧皱起了眉头,对于姚舜辅这个名字,他自然不陌生,事实上,那两部颁行的历法效果比之前的历法更好,也得到了相当高的评价。而判太史局姚舜辅也正因为这个缘故,不但阶官连连转了两次,而且还得到了天子相当的恩宠。对于一个从事天文的伎术官而言,这可以算是相当难得的。
可是,这并不代表姚舜辅就能轻易面见天子
在心中琢磨了半晌,蔡京颇感有些心神不宁,于是又问道:“可知道姚舜辅对圣上说了些什么”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蔡攸没想到父亲会关注区区一个伎术官,心里很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答道,“内侍只说圣上和他商谈了一个时辰,据说是在商议什么历法,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怕未必”蔡京毕竟是在阴谋之中浸淫多年,此时本能地感到不对劲,“姚舜辅在历法上颇有见地不假,但问题是,圣上可不懂这些。若要说姚舜辅整整一个时辰都在向圣上说这些枯燥乏味的东西,那所谈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天文历法之事你,赶紧派人去查这些天姚舜辅都去了哪里。还有,顺便找个妥当人去太史局问问,最近姚舜辅都在忙什么”
见父亲突然如此着紧,蔡攸先是一愣,随后便不解地问道:“爹,你究竟认为姚舜辅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