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此以往,政事堂的事情迟早会被人把持。而他眼下虽然圣眷尚好,无疑却比不得高俅,这么一来,将来即使能够子承父业入了政事堂,只怕也要屈居高俅之下,如今的情势只怕就要颠倒一下了。
可是,只不过是机缘巧合的差别,为什么他就一定要认输高俅自商人起家,家底丰厚,为朝廷献计也是屡屡在扩充国库方面,而他同样亦可以做到,这一次代州的事情便是最好的试点
那多出来地两成利润,以后朝廷可以抽一成半,而他可以取其中地一成,只要马匹生意一直延续下去,这便是取利的一大手段,而谁能说他蔡攸没有脑子然而,事情还未成功,就突然被种师道横插一杠子,如今说不定奏折已经入了政事堂或者正在路上,岂不是断了他最好的一条路子此时,他完全没有想到,所谓贩马,军需占了一多半,所谓地利润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父亲的人脉他确实可以用,而且不用额外费钱,但是,光是明面上的路子哪里足够这几年,光是收买宫中的内侍宫女,巴结那些嫔妃,他花费的钱就如同流水似的。可即使这样,收效依然并不显著。为什么高俅偏偏就能走到哪里别人巴结到哪里,为什么偏偏那个小丫头就能在妃嫔公主中间周旋自如,为什么连高俅的小老婆也能和两位贵妃攀上关系
蔡攸昔日在嫔妃的事情上吃过亏,如今再也不敢在这上头过于明目张胆,但是,要让他坐视高俅的权势蒸蒸日上也是不可能的。那些已经在后宫站稳脚跟地嫔妃他自然不敢去碰,但是,那位耶律贵妃以及即将进宫的高丽公主和大理公主无疑却是可以算计的。顶着异国公主的名分,即使她们的位分不会超过宫中现有的那两位贵妃,但是,天子官家无疑是不可能对她们太冷淡的。
可是,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偏偏又会出现彗星
父亲蔡京这些天只能告病在家,冷眼旁观外面的风风雨雨。而他这个龙图阁学士虽然仍可以自由出入宫禁,但他却敏锐地发现,不少人的态度已经改变了。似乎这些人都认为,即使能够在崇宁五年地星变之后东山再起,但蔡京的年纪太大,这一次肯定是不能卷土重来了。这无疑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家伙
他恨得牙齿痒痒的,却不敢再乱发脾气。如今蔡家的几个儿子中间,虽然是以他为尊,但是他也知道,下头几个弟弟都是不安分的主,嘴上虽然不敢再和他闹别扭,但心中未必福气。而自己这个龙图阁学士的官职,也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
“来人,把蔡平叫来”
得到消息的蔡平匆匆入了东院,见蔡攸满脸戾气,他情知这位大公子如今气性不好,连忙把腰弯得低低的,毕恭毕敬地问道:“大公子有什么吩咐”
“爹爹还在午睡”
蔡平不知道蔡攸为何明知故问,但还是小心翼翼地答道:“是,相爷说犯了春困,每天下午必定要歇午觉,谁都不许打扰。”说到这里,他稍稍顿了一顿,紧跟着又补上了一句,“相爷还说,但凡有什么事,大公子忖度着办就好。”
蔡攸闻言眉头一挑,略略点了点头便摆手示意蔡平退下。直到人都没了影,他方才冷笑了一声。什么事都由他忖度着办老爷子打诳语也未必太厉害了,明明是不少事情都有了安排,偏生他这个长子却不并不知情,由此看来,他这个老子大半辈子的仕途,真正信得过的人却着实寥寥无几,连他这个儿子也不例外,只是如今想来分外寒心罢了
当然,这种事情放在心里想想可以,他却不敢当面去质问蔡京。不说父子伦常需要顾及,就是他眼下的官职前程,也离不开蔡京这个靠山。羽翼丰满不是区区紫袍金带就能够代表的,身后庞大的利益集团,以及坚实的政治盟友,一个都不能少。什么时候他能够有何执中这样一个可靠的盟友,那么,他就可以真正自立门户了。
换了一身拜客的装束,蔡攸悠悠然地出了蔡府,俨然一副出门拜客的势头。他在京城的官宦子弟中算得上是头一号人物,别人无不羡慕他的前程,盼望他提携的更是不计其数。既然如此,他没道理浪费这样一个大好机会不是趁着别人都以为他父亲要落马的时候露露面,这样一来,那些暗中图谋的人也该警醒了。他那个老谋深算的父亲,哪里是这些小人三两下捣鼓就会落马的
第二部经略第十五卷余波未平第四十章凡事皆有雷火线
书房中的蔡京却并未真正犯了春困,事实上,即使是真的年纪大了,面对这样来势汹汹的突袭,他亦没有稳坐泰山的把握。以蔡府书房作为中心,无数的指令便从他这里发出去,或是让那些伪装很深的党羽上书弹劾自己搅混了水,或是让人保举抗辩,或是让人在外打听消息。如今这种时节,对手的每一点动静都是要掌握的。
所以,在听到蔡平报说蔡攸刚刚接见了一个外人之后,他便不以为意地忽略了过去。儿子大了,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要拿来和他商量,否则便是官做得再大,也不会有多大的本事。他虽然有四个儿子,成气候的却惟有蔡攸一个,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蔡攸了。
此时,他便淡淡地问道:“张商英面圣的情景已经探听清楚了”
“是。”蔡平连忙躬身答应,“圣上对相爷似乎还是有情分的,一意回护,所以问了张商英一些很刺耳的话。”
“只怕是张商英如今亦在后悔,不应该趟这一次的浑水吧”蔡京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尽管那是昔日背叛过他的人,不过,每每想到那些人昔日求进时的嘴脸,他便觉得一阵快意,当然,心头的恨意自然是一丝未少。
“看来,先前姚舜辅面圣,确实是为了报说彗星的事,想不到他这个判太史局竟然有这样的本事。以后找个机会,看看此人是否能为我所用。”
见蔡平低头答应,蔡京便疲倦地闭上了眼睛,隔了好一会儿方才问道:“高傑已经去户部上任了么”
“回禀相爷,二姑爷已经就任户部度支郎中。朝廷内外并没有什么异议,那些弹劾上依旧是一些官样文章,说相爷任用私人,放任姻亲居于高位之类的话,并未指名道姓。依小人看。大约是高相公把这些话都压了下来。”
“那是自然,高伯章自己就是我的姻亲,那些人的弹劾不是指着和尚骂贼秃么”蔡京懒洋洋地往后一躺,脸上的神情却渐渐缓和了下来。”对了,你说过那一日张商英面圣的时候,高俅也同样在场”
gu903();见蔡平点头,蔡京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些想法。他又闭目沉思了良久,突然睁开了眼睛。原本有些浑浊的眸子中尽是精光:“我上次吩咐你去找的那些旧日文章,你可曾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