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是蔡安,蔡攸地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但脸色依旧不好看。良久,他才渐渐收敛了怒色,淡淡地吩咐道:“有什么事情就在外面说吧。”
“回禀学士,刚刚传来消息,说是王黼王大人被免官了。”
“嗯”蔡攸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大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王黼这家伙这么急着和他撇清关系,最后还是免不了这一步。天子官家是那么好糊弄的,王黼从何执中流窜到他蔡攸这里,如今又准备撇下他蔡攸投靠别人,哪里有这么容易
“那王将明可有求人说情”
“听说王将明在得知消息之后大吃一惊,事后似乎去殿帅府寻童帅理论,可童帅根本没有理他。”
“知道了,你去吧”
蔡攸打发了蔡安,却只觉得五内一阵剧烈的翻腾。童贯。居然是童贯他以为王黼会如法炮制,去找高俅或是郑居中阮大猷等人,却没有料到王黼居然直接去找了童贯。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这一点他当然清楚,然而,还有一点不得不承认的就是,小人的眼力恰恰是最准的。王黼既然没有去找那些文官,而是直接找上了童贯,无疑是认准了童贯的影响力足够,或是自信有东西可以说服童贯帮忙。而从事后理论这一点来看,王黼原本应该是抱着很大希望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一百八十度的转折
他在心里左思右想,正觉得不得要领地时候,脑际忽然灵光一闪,一条一直忽略地线索浮上了心头。当初去拜访童贯的时候,童贯刚刚从西北回来,可房子却收拾得整整齐齐,似乎一直有人在勤于打理。如果这不是童贯自己每年捎带钱回来,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人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已经和童贯搭上线了
他一早就入彀中而不自知,亏他还以为笼络住了童贯,敢情这家伙一直在两面三刀地敷衍自己。至于童贯究竟投靠了何人,从刘琦的婚事之中便可以窥见端倪。倘若不是可以靠刘琦攀附上高家,童贯这么积极做什么看不出来,一个阉宦竟然有这样地本事
思来想去,他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深,郁结的不平越来越强烈,使得他几乎想要仰天高呼一声发泄心头怨气。然而,这里是自己家,不是什么荒野不毛之地,他想要做什么都得有个限度。虽说人死后哪管洪水滔天,但他好歹还有儿女,若是想给他们一点机会,他就不能不低头。
他摸索着从枕头下找出了一封信函,从中抽出了两张信纸。那是天子官家命人秘密送来的,其中有一封赫然是他当初写给种师道的密信。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东西会落在天子官家的手中,而且经由这样的渠道又回到了自己这里,让他本心想要发起的文武之辩也没有任何机会。
赵佶没有打算兴大狱,但是对于他而言,这种做法无疑比兴大狱更可怕,因为这绝了他的所有希望。
如果是明面上的对抗,他可以通过贬损种师道而把战火烧到高俅身上,毕竟,种师道是高俅推荐地,而很多武臣更是和高俅有着不浅的关系。倘若能把尺度掌握好,他就有足够的把握能够把图谋不轨这个罪名栽在高俅头上。然而,他再也没有了这个机会。
他已经输了,完完全全地输了,天子的这封信无疑就是催命符。他能够做到宣和殿学士,靠的完全就是赵佶的宠信,现如今宠信没有了,他的失势必定会比任何人都快。蔡京还有门生故旧,还有何执中这样的盟友兼密友,可他还有什么放眼朝中,他还有人可以信任么暴病,如今他唯一的一条出路,只怕就只有这个了。
冷笑连连之后,他突然疯狂地将信撕成了碎片,最后犹觉不过瘾,干脆把这些全都吃了下去。这一番动作耗费了他地很大力气,到了最后,他不由得靠在床沿上连连喘气,胸口起伏不定。他的病并不十分严重,但是,哀莫大于心死,他还有什么可以指望的
傍晚,失魂落魄的王黼又转到了蔡学士宅门前。落日之下,昔日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的豪宅已经呈现出了一片寥落的景象,就连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似乎也耷拉着脑袋没有半点精神,而那分明是崭新的黑漆大门竟好似也斑驳了起来。整条巷子都是一片安静,甚至连一个走动的人都没有,仿佛那些行人故意避开了似的。往日蔡府门口从来都没少过的门子也全都不见了踪影,两扇大门紧紧地闭着,严丝合缝中流露出一丝颓败。
不过数日的功夫,这里就已经败落了
鬼使神差地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之后,王黼本能地走上前去想要敲门,但是手才伸出去,他就有些后悔了。当初蔡攸眼巴巴地想要找他商量事情的时候,他为了保全自己而躲了个干净,现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这时候还上门干什么蔡府中人从来都是最小人不过的,那些下人哪里会看得起他,他还有什么话可以对蔡攸说的
他没有任何话好说,天下间最愚蠢最无知的人,非他王黼莫数他怎么会以为童贯会心甘情愿帮他,他怎么会以为童贯就是何执中那种厚道的人,怎么会以为童贯就是蔡攸那种好大喜功的人他错了,错得很离谱,开始到殿帅府寻童贯理论根本就是错上加错,徒惹人笑而已。
他早该看出来的,童贯早就依附了高俅,早就和高俅一个鼻孔出气,否则,刘琦怎么会这么巧和高嘉定下了婚事,童贯怎么有这么大的把握能够在蔡攸倒台之后独善其身他王黼自诩精明,竟被一个残缺不全的阉人摆了这么一道,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第二部经略第十七卷政通人和第三十九章一朝人死如灯灭
正当王黼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的黑漆大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拉了开来,随即就传来了一个惊讶的声音:“王大人”
他几乎想要抱头鼠窜,最后还是强自镇定心神转过了身,见是蔡安,他又露出了一个十万分勉强的微笑:“我原本准备来看看蔡学士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我如今这身份,实在不适合去看”
话还没说完,蔡安便抢着开口道:“王大人能来,我家学士若是知道,必定心中高兴,只可惜”他说着便哽咽了起来,最后结结巴巴地道,“我家学士刚刚已经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王黼愣在了当场,许久都没弄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当他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张脸上顿时呈现出了惊骇欲绝的表情。蔡攸一向身体康健,几乎很少生病,此番病倒原本就蹊跷得很。而就是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病症,居然让一个正当盛年的人就这么死了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我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