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干净的时候,所以工兵连的兄弟们架了个储水罐,水干净的时候先储满,即便如此,为了避免喝了这些不知道到底干不干净的水引发某些病症,还装了个过滤器。
干净的水是用来做饭的,没经过处理的水是直接用来洗澡洗脸的。
听吉博中尉说,他们还没那么讲究,h国那些维和官兵们刚来的时候喝了几天这里的水,然后拉稀拉倒了一大片,后来只要入口的水都是和这里的商家订购的桶装水。
在刚搭建好的简易淋浴间里,李正站在花洒头下,让水从头顶倾斜而下,将自己笼罩在水帘之中。
今晚运气不错,水不是黄色的。
水从头顶落下,沿着身体一直向下,脚下冲刷出一条但红色的水流。
那是别人的血。
至于是谁的,李正已经没兴趣去慢慢分析。
他一遍遍地刷肥皂,连手指甲都洗了个透彻。
今晚对于他来讲,是人生的某个历程的终点,也似乎是另一个历程的起点。
经过了这个不安静的夜晚,一切仿佛没变,一切仿佛都变了。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简易的集装箱房间里,谁都没说话。
平时喜欢临睡前吹水几分钟的魏胖子,此刻也安静得如同如同一头不懂发出声音的蜗牛。
良久,不知道是谁在黑暗中翻了个身,叹了口气。
然后杨辉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身边被枪打死……”
魏胖子终归还是忍不住了,也接了一句:“今晚是我第一次朝着活人开枪……”
顿了顿,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说:“我觉得他死了……”
打扫战场的事,快反排没参与,他们忙着送人去医院,是w国的增援部队负责清理的。
当然,想想也许是一种庆幸,李正觉得如果让自己去打扫战场,去检查那些被击倒的武装分子是否还活着……
亲眼看到自己打死的人,可能是一种折磨。
李正没有接话。
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战斗获得胜利,对于战士来说是光荣的。
可为什么自己竟然没有感受到喜悦?
反倒是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郁闷,心口上好像被人压了块大石头,连呼吸都显得有些沉重。
他再次想起了当地的民众。
其实在他搜索武装分子的时候,看到有一个房间里跑出两个身影,慌慌张张朝着远处逃走了。
他本来已经瞄了上去,一看,发现不是武装人员,只是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在仓皇逃命。
自己今晚已经如此难受,那个仓皇逃命的小孩,他的人生里又会留下怎样的烙印?
又或许,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变得麻木了?
李正很想知道当地的孩子是怎么想的,也许将来有机会接触到当地人,那时候再找机会问问。
可他没想到的是,机会很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