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远被曼娘这话说的满面都红,把妻子的手拉过来:“还有我,还有睐姐儿、谨哥儿,还有你肚子里没出世的慎哥儿。”曼娘眼中柔情更盛:“你啊,”陈铭远只是笑着不说话,有好妻子好儿女好家庭,齐家治国平天下,最少已经做到齐家。至于俞泠的甘不甘心,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
次日俞泠应约前来用午饭,陈铭远在门口相迎,两人叙了几句别后的话,就走进宅子。这所宅子曼娘和陈铭远住下后也修整过,还添置了不少东西,但和徐府陈府比起来还是大大不如。
俞泠瞧着这四周,心里不由升起淡淡惆怅。曼娘,本是千娇万宠的,尚书孙女,郡主继女,当初出嫁时候的嫁妆,也曾耀花了人的眼,但昨日所见的她,装束淡雅,不复当日富贵。如果,当初,是不是就不会跟随陈铭远来这万里之外,过着清贫日子
陈铭远说话时的轻松自在,没有半分被贬之人的愁苦更让俞泠心中酸涩无比。俞泠不再是当年不大通世事的少年,自然看得出来陈铭远话里并无夸张之意。只有身边人让他无比舒心,才会在逆境中依旧这样轻松自在。
两人进了厅,端茶上来的是冬雪,冬雪要竭力控制,才能不让那杯热茶倒在俞泠身上。这个人,怎生这么不要脸,做出这么没脸皮的事之后还好意思和自己家姑爷继续来往还好意思来家里吃饭
冬雪眼里的怒火陈铭远瞧的出来,垂下眼当做没看到就对冬雪道:“带孩子们出来见见这位俞大伯。”俞泠正在端茶的手微微抖了抖,如果从曼娘那么论,该叫自己表伯才是,现在是俞大伯,那就完全把那点姻亲给忘了。
俞泠掀开茶碗盖子,热腾腾的气从碗中冒出,只有这样,才能让眼中酸涩的泪不流下来。陈铭远已经笑着道:“这福建地方,别的不说,物产很丰富,有好茶好水好果。俞兄这几日到,只有桔子了,再等些日子,荔枝香蕉芒果都熟了,那是又新鲜又好吃,在京城可吃不到这么新鲜的。”
俞泠喝一口茶,尝不出这茶是什么滋味,只是顺着陈铭远的话道:“的确好茶。阿远你在这过的很好”陈铭远的眉毛都要飞起来:“要说吃住,自然比不上京城时候,可是一家人在一起,那真是吃糠咽菜都是甜的。”
当年少年时的那些好友,似乎个个都很如意,即便仕途不如意如陈铭远者,也是一家子在一起,纵然地处偏远,依旧十分欢喜。更何况三皇子前些日子代今上祭天,虽用的理由是陛下感了风寒,可这分明就是要立三皇子为太子的前兆。毕竟久病的二皇子已经缠绵病榻不起,成亲已有十年的二皇子尚无子嗣,而三皇子已有三子四女。
无子、多病,这种种不利都让二皇子那个居长的位置变的无关紧要。而陈铭远,曾为三皇子伴读,俞泠只觉得心里更加酸涩,人人都过的好,只有自己,被排挤出宫廷,以后就算回去,也不能再得圣宠,或者说,从来没有得到过。
睐姐儿已牵着谨哥儿出来,在有没见过的陌生人面前,睐姐儿还是很乖巧,能摆出一副做姐姐的样子。陈铭远让儿女上前给俞泠行礼,见面前这对儿女生的玉雪可爱,行完礼后又倚在陈铭远腋下,如一对能说话的玉娃娃一样。
俞泠不由想起自己孩子,绵珠把自己儿女看的很紧,孩子总是有点怯懦,和自己也不大亲,见了自己反而有些害怕。俞泠那久已藏在心中的悔意,此时就如春日的江水一样,涨个不休。陈铭远已对俞泠笑道:“这对孩子,被我和内人宠坏了,见了人也从来不认生。记得俞兄你的长子,比我家睐姐儿还要大三岁,也该开蒙了吧”
俞泠的眉微微皱起,对儿子俞泠还是十分在意的,毕竟俞家未来要靠他来撑,可是绵珠未免太有些娇惯孩子,俞泠只是淡淡地道:“绵珠你是知道的,对孩子未免太过关心了些,那孩子身子也有些不好。虽开了蒙,可功课上,还比不上他弟弟。”
叶宁真在为俞隆生下长女后不到一年半,也生下一个儿子,现在俞家两弟兄共有四子三女,徐琴膝下算是孙儿成群,来往的人都赞徐琴是苦尽甘来,两个孩子都养的这么出息,儿媳也很恭敬,一家子这么和睦。俞泠却晓得自己妻子现在是越来越俗气了,为了点芝麻大的小事总是嘀咕个不休,不是说管家们对她不恭敬,就是说厨房不给她做合口饭菜,总之一句,分家单过最好,省的做大嫂的还要在弟媳妇手下受气。
一来徐琴对俞泠有抚育之恩,对绵珠有知遇之恩,二来俞泠觉得,叶宁真管家还是很公平,并无欺凌这些事,自然不肯同意。如此一来,家里就更待不下去,俞泠不由叹气,若,可是再多的如果,也换不回当年了。如果没有见到曼娘,或许俞泠还会劝自己,女子都是这样的,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嘀咕不休,可见过曼娘,她当年的落落大方劲,在今日越发浓了。
或者,不是天下女子都这样,而是自己一开始就娶错了人,当初那个娇媚可爱要依靠自己的女子,现在已经完全消失。这些心事,俞泠对着陈铭远怎能讲的出来只是又和陈铭远讲些别的闲话,睐姐儿和谨哥儿一直乖乖地在旁坐着听。
自己的儿女,绝不会这样乖巧,俞泠心中的疼更加重了,但又不能在陈铭远面前表现出来,面上依旧带着笑和陈铭远谈笑,但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不一时晚饭出来,两个孩子也被接了进去,陈铭远招呼俞泠坐下:“来,来,这些都是我记得当年你爱吃的。还记不记得那年我们初识,就是在太白楼太白楼的醋溜鱼片,做的简直是绝了。我这几年在外面,想着这些吃的,馋的不行,每日就让厨房给我试着做,做了这么些年,总算能做出当年的七八成味。”
说着陈铭远就给俞泠布了一筷鱼,这鱼酸中微微带甜,最好下饭,可俞泠只吃出满口的酸味。君子远庖厨,陈铭远想吃,自然是会告诉曼娘,这一次次的尝试,也是曼娘带了人在那里试。这才是一个妻子该做到的,把家管的那么好,让男人一回家就觉得愉悦,让客人一走进来就觉得这家子和乐融融。
俞泠的手已经在桌下握成拳,心已经被刺的千疮百孔。陈铭远又布一筷鹿脯:“这个是上回他们送来的,我觉得晒的太干,吃起来不大好吃,还是你弟媳妇想出主意,用鸡汤浸了,然后再拿出来,稍微晒干之后切细凉拌,倒比那寻常的吃法好吃。”
这用鸡汤浸过的鹿脯,吃起来比寻常的要鲜的多。俞泠却食不知味,勉强说出一句:“记得阿远你当日不是这样到处寻摸好吃的,反是齐王世子喜欢到处去找吃的。”陈铭远给俞泠倒杯酒:“这县城这么小,事情又不多,不琢磨点吃的要琢磨什么呢”
说着陈铭远拍拍自己的肚子:“你看,我来这里三年多,反倒胖了,写信回家我娘还不信,非让人亲眼来看过才相信。”说着陈铭远摇头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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