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肯定,若寇月真和袁鸿成了婚,日后寇家一直死死压着后者还好,否则这姓袁一朝得势必会翻脸不认人。
实话倒是实话了,只是听着有些刻薄呀,邵箐忍不住帮着说一句:“话也不能这么说呀,若是找到合适的人,两情相悦也是无妨的。”
无妨么?
只要有合适的人。
不知为何,听了邵箐这句话,魏景因被妻子撇下而一直闷着的那些许郁闷就消了。
心头舒畅了,庄延那日的“鹣鲽情深”却一闪而过。他下意识想反驳,但嘴皮子动动又止住,定定看了她片刻,最后只吐出一句:“或许罢。”
“袁鸿没死。”
有些不知名的情绪涌起,细品里头竟夹杂有些许愉悦,魏景怔了怔,他将巾子递给妻子,让她给自己擦拭湿发,转移话题给扔下了一个大雷。
“什么?!”
邵箐拿着巾子撇撇嘴,刚想嘀咕的两句都被惊飞了,她瞪大眼睛:“袁鸿居然没死?”
她心念电转,已隐约明白过来了。大约寇玄的法子出了什么漏子,被袁鸿逃过一劫,至于为何秘而不宣,那很可能是他牵扯到魏景的最终目标去了。
她一扔巾子,忙不迭问:“哎,那咱们之前商量的事呢?濮夷二族有何反应?”
魏景将巾子捡回来,重新放在邵箐手里:“达到预期,二蛮大败,夷族投了我,濮族誓要报仇雪恨。”
接着,他就低声将交战前后诸事说了一遍:“蒙莫的话应不假,濮人恨极了我和高陵,若有合适计策,必要一石二鸟。”
魏景等的就是这个,他欲借濮人造就之势,趁机而动,寻找合适的点切入,继而掌控全局。
“那濮人能干什么?”
邵箐皱眉捏紧手里的巾子,无意识替魏景擦了两把湿发:“用毒吗?可濮人有什么办法?难道要毒死董度和鲍忠,再嫁祸我们么?只怕不大可能吧?”
她左思右想,都不得其解,魏景道:“濮人想必另有些依仗的。”
这么说也很合理,好歹在安阳郡繁衍了多代,不可能一点底气没有的。
想不通就不想了,邵箐巾子一扔:“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
濮人那边还在酝酿着,暂时没有特别的动静传来。在这种异样的平静中,寇月大病一场。
病愈后,她让自己尽可能地忙碌起来了,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衣裳铺子中,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下来。
邵箐知道袁鸿没死,但这人据闻在濮人处吃好喝好,也不知是心大还是已就范,反正远远观察着,不见挣扎正养着伤。
挺让人无语的,她更不可能告知寇月了。
时间能治疗一切伤痕,邵箐挺赞成寇月分散注意力,甚至她还给后院诸人都订了身新衣,让她忙碌起来没空东想西想。
中秋过后,一场秋雨一场寒。
在大伙儿明里暗里的努力下,寇月状态确实略见好转,只可惜邵箐来不及欣慰,就发现自己感冒了。
衣服穿得少,有点着凉。
其实一点不严重,邵箐觉得自己还好,但魏景眉头却皱得死紧,他二话不说让颜明来把脉开了药,又让她洗了一个烫得人红彤彤的热水澡。
邵箐苦着脸灌了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子,钻进被窝里蒙头就睡,她嘟囔道:“喝一剂可以了,我没事儿。”
有一具温热的身体从后贴上来,魏景不答,她觉得太热了皱眉推了推他,但很快在药力的作用下昏睡过去。
恍惚间,邵箐感觉热源终于离开了,她舒服不少,蹭了蹭枕头继续沉睡。
这一觉确实睡得极沉,次日醒来天色大亮,春喜捧着洗漱的热水进屋:“夫人起啦,快辰时了,郎君已经去前衙啦。”
嗯,今天她起晚了点,上值是时间都过了。
邵箐服了药睡一觉,精神抖擞,感觉极好,爬起来梳洗更衣用早膳,完事出门往前头去了。
“嗯,你回去吧。”
春喜小姑娘尽职尽责,照例紧随其后欲跟到连接前衙的内仪门处。邵箐吩咐她回去即可,谁料一转头,余光却见连接左排房的侧门处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咦,是寇月?
走得这么快干什么?
“月娘,月娘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出门?”
寇月最近都是天刚亮就去铺子,暮色四合才归,罕见这天光大白见到她。
邵箐随口喊了一句,谁知寇月被惊得吓了一跳,回头:“夫人是你,你今儿起得这么晚呀?”
“是呀,昨天服了药睡得沉。”魏景也没打搅她。
邵箐有些奇怪的感觉,寇月的反应有点大了,且神色局促,目光游移,将手里的提着的篮子捏得很紧,骨节都有些泛白了,仿佛很有些紧张。
她飞快应和一句后,立即就说:“铺子今儿事多,夫人我先去了。”
“嗯,去吧。”
邵箐目送寇月转身,感觉莫名,倏地,她目光一凝。
寇月手里提着一个篮子,上面以一块素布盖着,边缘处却露了一块不知是衣襟还是衣袖的青色边角出来,上面绣了很精致的花纹,在转身的一刹那,被邵箐看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