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小心将襁褓抱起,放到妻子的怀里,他将母女二人搂着怀里,垂目微笑,粗糙的指尖轻轻拂过那片娇娇的嫩红。
“我们女儿长得极好,她头发软,还黑,不浓不疏正正好;眼缝儿长,日后必像她娘是个大眼睛,肤色光泽莹润,还嫩。”
“我们女儿真真好看。”
男声轻缓,一一描绘,声音中流露出说不尽的满足和欢欣。
他是很认真的。
真心实意,叹慰他的小女儿长得真真好看。
邵箐虽看不见,但她知道刚出生的小婴儿是大概是什么样儿的。
“嗯,她真好看。”
她鼻端发热,眼睛沁出水意,但她笑着,就算看不见,她也知道此刻自己的笑容有多么的灿烂。
“你抱抱她吧,你抱她好不好?”
“好。”
魏景也怕妻子累着,俯身接过小襁褓,紧挨着她坐着。
“辛苦你了阿箐。”
他心疼欲说什么,邵箐打断,笑道:“我很高兴呢。”
她眉眼弯弯,疼是时候是真疼,但疼过以后,那种快活前所未有。
魏景早屏退了所有人,以免打搅妻子休息,方才吩咐取膳但平嬷嬷还没回来。
室内很安静,邵箐微微侧头靠着宽厚的肩膀,她耳畔响起含糊的童谣。
魏景垂眸,轻轻晃动着臂弯里的小襁褓,哼着记忆那曲童谣。
两三岁的儿时记忆,在这一刻忽地苏醒,那熟悉的慈和女声轻轻在他耳畔唱着,他低低哼给他怀里的小女儿听。
记忆久远,童谣也含浑不清,从嗓子眼里的一点微声,邵箐却首次听出了平和。
他是第一次回忆起母兄时,忘却了仇恨,忘却了苦痛,这一刻有欢愉,有欣悦,安宁与祥和。
她眨了眨眼睛,眼睑忽再无法盛载那满满的水意,倏地滑落。
潸然泪下。
第133章
忽隐隐有一种感觉,从前某个牢牢紧锁,教他痛苦挣扎却不得脱的桎梏,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的缝隙。
浮光掠影,过往种种在眼前飞逝,血与泪,喜与悲,这一刻心潮涌动,邵箐落了泪。
泪水无声淌着,她唇角却翘起。
“怎么哭了?”
魏景侧头一看,大急:“可是还疼着?”
他懊恼,见妻子一脸平和他就以为结束了,忙道:“我喊颜明再来,你……”
“我不疼,没事。”
邵箐安抚急慌的他,抹了抹脸,仰面让他看自己并无痛色,魏景这才稍稍安了心,“那你为何就哭了,这月子里可哭不得,当心伤了眼睛。”
说到伤眼睛就让人急,他腾出一只手,给她拭去残泪,又急问可是受了委屈什么的。
粗糙的指腹触感强烈,邵箐笑意灿烂,摸了摸小襁褓,“可不是,怀她生她可不易啦,该打屁屁的小家伙。”
她不过打趣,可孩子爹却犯了难,怀里娇娇弱弱一个小团子,如何舍得打她?
魏景纠结了一阵:“阿箐,她不知呢,待她大几岁,我们好好教她,切切不能让她忘却生恩,可好?”
邵箐心潮已渐平复,闻言好笑:“那好吧,你记得和她说。”
她搂着他的手臂,脑袋歪在他的肩上:“夫君,你给咱们女儿取个乳名呗。”
总不能一直小家伙小东西地唤了。
依礼法,于新生儿满三个月才行命名礼,之前可先取乳名。
魏景精神一振,实话说他出征数月,这是琢磨了好些乳名的,又和妻子讨论过多次。
他仔细想了想:“姁儿如何?”
姁然,乐也;姁姁,喜悦而自得。
婴儿羸弱,常唯恐不能健康成长,因此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百姓,乳名俱以哩俗贱丑为原则。但要魏景给小女儿取个贱名吧,他不乐意,但也不敢太贵,两厢斟酌,琢磨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才圈定了几个字。
“姁儿,姁儿。”
邵箐念了几遍:“那好,咱们就叫姁儿了。”
“姁儿,你阿爹给你取乳名了呢。”
邵箐手放在姁儿的脸蛋侧边,轻轻拨了几下,笑意盈盈:“你喜欢不喜欢呀?”
白皙纤细的手指,小小的红脸蛋儿,阿娘摸摸她的脸,小女婴啜了啜嘴儿,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