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交州,季桓语气轻松自在。
实际交州是大楚最偏僻的一个州,远离中土太平是太平了,但地广人稀,师老粮少,如今又被魏景彻底包围住了,取下根本毫无悬念。
魏景不急:“交州不急,先休整三军。”
季桓也不急,不过他应和后顺口又提了一句,“主公既已取下扬州,这平城,怕是不大适合为长驻之地。”
雄踞南方,视线投向中原以北,平城确实不适合作为大本营了,它偏了,且往北的坦途不多。
这个魏景自然清楚,不过不急,“诸位先休整,此事容后再议。”
今日也差不多了,张雍拍案笑道:“伯言急了,先赴了小女郎的满月宴再说不迟!”
众人大笑,季桓也失笑摇头,看了眼上首薄唇微翘的魏景,他捋须。
“公恕此言不假啊。”
……
半个月时间,眨眼便至。
姁儿的满月宴非常盛大,荆益二州,乃是新得的扬州,上层官员乃至各大世家,远远不断赶赴平城,贺主上长女弥月之喜。
魏景一身暗红袍服,这是他这几年的第二次着红,第一次是邵箐补拜堂礼,襟口下摆的精致云纹和姁儿的襁褓是一个模样。
姁儿到宴上晃了晃,他亲自抱的,折返正院抱出去,又亲自送回来,全程没放下过,半点不借乳母之手。
单看着满月宴的规模,就知主公爱重长女,但没想到能到这程度,宴上气氛瞬间推至顶峰。
魏景大畅,敬酒来者不拒,最后酩酊大醉,被韩熙等人抬回来了。
“怎么喝了这么多?”
邵箐今儿出月子,搬回正房狠狠洗涮两大桶水,浑身轻快。她眼睛不方便,没出席女宴,挺遗憾的。
嗅到浓郁的酒气,饶是她知魏景高兴有心理准备,也气得拧了他一把,这究竟是喝了多少?要知道他酒量可是好的很的。
她忙吩咐平嬷嬷把备好的醒酒汤端上来,给他喂了,又抹了抹手脸,其余就不管了,让他醒了再梳洗吧。
“阿箐~”
例行嘱咐一遍好生照顾姁儿,待平嬷嬷等人放下床帐退出屏风外,邵箐还没躺下,就被魏景一个翻身搂住腰腹。
她孕期身形未见多少臃肿,本人其实也是纤细体质,产后一个月身材恢复很不错。不过对比起怀孕,到底还是丰腴了好些。她嫌弃肉肉的,魏景却很喜欢。
这不,他一搂住就往她怀里蹭了蹭。
这人沉得很,邵箐没好气,刚要推开他,不想魏景先撑着坐起,在她一双眸子处重重亲了亲。
“很快就好了。”
姁儿出生以来,邵箐渴望光明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迫切,但她却不表现出来,以免惹关怀她的人一并焦心。
她自信掩藏的挺好的,可偏偏魏景就看出来了。他搁在心上,平时佯作不知,若非今儿醉得厉害,只怕邵箐也无法察觉。
摸索着轻抚他的颜面,他的脸颊和呼吸一般灼热,她展臂回抱他,轻声应:“嗯,是的。”
……
邵箐的眼睛,是治疗的时间越早越好的。
她坐满月子的第二日就开始。
魏景昨日大醉,今日却天未亮就起了,照顾妻子抱哄女儿,最后嘱咐乳母将姁儿抱到左次间去,好生伺候。
姁儿虽养在父母屋里,但她是有自己屋子的,魏景邵箐内室在正房右次间,她屋子就在左次间。魏景担心婴啼和人多会打搅颜明施针,暂时把女儿抱出去,并严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半年时间的,最关键的阶段来了,邵箐还是紧张的,她不舍女儿,但更期盼复明。
她摸了摸姁儿的小脸,小丫头“咿呀”一声,她轻声道:“阿娘想看看你了。”
紧张之下,难免忐忑,一只大掌握住她的手,魏景柔声说:“很快就可以了。”
“嗯。”
邵箐努力压下紧张和忐忑,仰脸冲他一笑。
姁儿被抱出去了,颜明进来。
他端着一个青花瓷碗进门,热气腾腾,碗内药汁深黑泛着褐红,有一种粘稠的感觉,浓浓苦涩气息,还有些腥。
颜明很早就过来了,这药是他亲自盯着火候煎出来的。
“喝了。”
碗交给魏景,他撇撇嘴:“这药我今儿只煎一回。”
这药嗅着就难喝,入口苦腥涩辣难以下咽,微微带黏的热烫药汁一吞下去,胃袋登时一阵翻江倒海,邵箐蹙眉仰头,捂着嘴缓了一阵,才勉强缓了过来。
她面有菜色,魏景忙端茶给她漱口。
颜明看了眼,还好,不用他真再熬一回药。
等了两刻,他取出针包往桌上一摊,大小粗细不等的金针密密麻麻。
“行了,接着该用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