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说他清清楚楚记得,那是女人到这个村子来的第一个夜晚,因为他弟弟被吓得小便失禁,他是一手捂住鼻子一手将弟弟的裤子洗干净的。自从他妻子不告而别之后,他在家里既做爹又做妈。他一想到那个夜晚,便隐约闻到一股尿骚味。所以他对那个夜晚记忆犹新。
酒鬼说他是不怕小偷的,不是他自夸胆量大,而是家里实在是一贫如洗。用他的话来说是“就算小偷拿着刀来的,也顶多在我们家的墙上刮点灰。”
可是夜半令他醒来的不是小偷的脚步声,也不是小偷撬门的声音。
虽然白天喝了酒,脑袋昏昏的如一坛浆糊,但是好奇心促使他爬了起来,趿着拖鞋走出卧室。
声音是从弟弟的房间里传来的。
这回他听清楚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如同去稻壳的风车。而同时听到的,还有弟弟的喘粗气的声音。
酒鬼心下纳闷,这么晚了,弟弟还在忙什么呢
他轻轻走到弟弟的房前,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
眼前的一幕令酒鬼既感到羞愧,又感到愤怒。
酒鬼的弟弟抱着一捆新劈的干柴睡在木板床上。干柴由一根稻草绳拦腰捆住。他的弟弟搂着那捆毛糙而干枯的柴木,而他下半身的动作令酒鬼羞愧难当。他这才醒悟,该给弟弟找个女人了。按弟弟这个条件,一般人家的女儿肯定不愿意嫁给他,但是如果对方是个聋的或者哑的,说不定能够将就。
在那一刻,酒鬼如同醍醐灌顶,猛的拍了自己的脸一巴掌,发誓要再去城里打些时日的工,挣点钱给弟弟准备办个喜事,顺便打听哪个人家有实在嫁不出去的姑娘,问问能不能跟他弟弟将就过。
但是,但是他居然抱个干柴做这么猥亵的动作,实在不像话如果儿子看到了怎么办
酒鬼在房门前犹疑不定,不知道该上前一个耳光将弟弟打醒,还是该跪在床前抱着可怜的弟弟痛哭一场。
酒鬼的弟弟忽然停下了动作。酒鬼一愣,以为弟弟知道他过来了。
没想到弟弟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好了,传香,我们走吧”
酒鬼顿时浑身一颤,感觉地下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蹿到了头皮。
酒鬼的弟弟撒开了手,响起了呼噜噜的鼾声。酒鬼蹑手蹑脚走近床前,伸手在弟弟的额头上摸了摸,满额头都是凉津津的汗水。
酒鬼叹了口气,转身走回门口。
就在他抬起脚刚要跨过门槛的时候,身后“哐当”一声,吓得他连忙回过头来。只见那捆干柴已经散开来。稻草绳断了,弯弯扭扭的如一条被压住的大黄蛇。
而几乎就在同时,酒鬼听见村里传来一声尖叫。那是马中楚的声音,那个带来一个诡异女人的马中楚。
第055节初一的月亮
酒鬼听到的那声尖叫,正是马中楚看见一个陌生人正在揭骆丽丽的脸皮时发出的。酒鬼隐隐感到,弟弟的异常举动跟马中楚的尖叫声有关。
酒鬼推着发软的步子回到睡的地方,整个晚上没有再将眼皮闭上。
同样彻夜未眠的,还有马中楚。
他的干哥被骆丽丽一句不软不硬的话吓得倒退三步,骆丽丽径直走出了门。马中楚的双脚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迈不开步子,只听得那个即将跟他结婚的女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的干哥和干爹拍了拍他的肩膀,各自回房睡觉去了。他独自一人坐在骆丽丽刚才睡过的地方,用手去摸她的肌肤挨过的被单,用脸去亲昵她的头发枕过的枕头
“路遇大姐得音讯九里桑园访兰英行过三里桃花渡走过六里杏花村七宝凉亭来穿过九里桑园面前呈眼看人家十数份那一边竹篱茅舍围得深莫非就是杨家门待我上前把门推为什么青天白日门关紧耳听内边无声响不见娘子枉费心屋旁还有纸窗在我隔窗向内看分明”
马中楚听见干爹在隔壁的房里哼着一曲戏文。但是他唱到“我隔窗向内看分明”的时候不接着唱下去。马中楚痴痴的等了一会儿,却只等来干爹的鼾声。
“干爹,你们在谈论什么呢”
铜铃一般悦耳的声音打断了马晋龙的讲述。女人笑眯眯的站在我们面前,两只眼睛弯得像初一的月亮。
马晋龙立即干咳了一声,用拳头在嘴角擦了擦,一本正经道:“我请了马家的长辈来给你们看日子,他说今天晚上不适宜结婚。对不对”马晋龙故意扭了头去看爷爷,要爷爷附和他的意见。
爷爷笑了笑,没点头也没摇头。
女人道:“谢谢干爹的好意啦。不过我们家的中楚把接客的猪都买来宰了,我们能等,这猪肉可等不了啊”
马晋龙脸色涨红,指手画脚道:“这猪肉什么时候都有得买,但是结婚一辈子差不多就一回。哪里能因为猪肉变质就急着结婚的呢”
女人毫不示弱,针锋相对道:“我们家的中楚在外挣点钱不容易,这头猪没有少花钱,我们可不会拿着闲钱去打水漂。”
马中楚生怕媳妇跟公公吵起来,连忙在中间打圆场道:“你们都少说几句吧。既然是家门长辈来了,就坐下喝点茶。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女人听马中楚这么一说,立刻取了茶具来,给每个人斟上一杯茶水。
马晋龙端起茶水正要喝,女人拿出一个红红的大“囍”字贴在了正对面的墙上。马晋龙将茶杯重重的磕在桌子上,沉声道:“要结婚可以。但是至少把你这个到处漏水的房子检修一下再结婚吧不然客人来了哪里知道喝的是茶水还是雨水”
第056节就算她是剥皮的鬼
骆丽丽笑道:“我连你这个干儿子都敢嫁,难道还怕这个到处漏水的屋丢脸”
她的一句话哽得马晋龙半天没有话说。马中楚听了她的话,不怒不恼,只是一个劲的偷着笑。
马晋龙摇了摇头,对爷爷说:“这里我是坐不下去了。岳云哥,我们走吧。”说完,也不等我们是不是还要喝茶,兀自起身出了门。
爷爷和我只好跟着走出来。马中楚跟在身后一个劲的道“对不起”,仿佛说那话的不是骆丽丽,而是他。
走出门来,爷爷拉住马晋龙,劝道:“我看这劝也是劝不住了,你就让他们结婚好了。说不定那个女人真是喜欢你干儿子呢。就算她是剥皮的鬼,也不见得就会害你干儿子。”
马晋龙显然憋着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消,他愤怒的摆摆手,道:“真是麻烦岳云哥了。他既然护着他的小媳妇,忘了养他长大的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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