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他们还是会认为是我藏了那块人皮的,果不其然”女人将男人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却漫不经心的说道。“头发也打湿了。”
“是谁先前藏了人皮还要栽赃你呢”男人思索道。
“管他是谁,只要让你知道这个人不是我就好。”女人柔柔的说道。
“雨还不停呢。”男人听了女人的话,感觉心里塞了一团棉花,棉花里还带着刺。于是,他假装看起了外面的雨。天色已经晚了,外面其实漆黑一片,只能听见滴滴答答的雨声,看不到牛毛一般的雨线。
“天色晚了,我们睡觉吧。”女人一面说,一面将被子铺开来。“被子有点潮。什么时候出太阳啊,家里的东西都要晒一晒。最好能把房顶掀开,这样就简便多了。”说完,她自觉好笑,捂住嘴巴笑了半天。
男人看着女人笑得花枝乱颤,顿时心柔了,烛光也柔了。他低声问道:“今天晚上不分开睡吗”
女人铺被子的手停了下来,而后转过身定定的看着男人,问道:“你不想一起睡吗因为我有尾巴”
第112节追梦的风筝校对
男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抬起手来摸了摸鼻子,脚不由自主的在地上碾来碾去,声音十分低的说道:“没有的事。既然你是我的妻子,已经进过洞房了,我还会嫌弃你那条尾巴么再说了,我这样的男人,能娶上媳妇已经是谢天谢地,哪里还敢挑剔”
女人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仍勉强摆出一张笑脸:“我们是进过洞房了,可是可是我们正要那个的时候不是被雨水打断了么严格来说,我们还不是不是真正的夫妻呢。”
男人躲避着女人的目光,心虚道:“你这么急着结婚,不就是为了让我干爹没有机会反对吗现在你的计谋得逞了,何必在乎这些这些没有用的呢”
女人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面前这个男人似的,声音也提高了七八分:“什么没有用的你认为这是没有用的”
男人尴尬的摆手,急忙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既然骗过了我干爹,这事就没有必要那么急了。”然后他换了一种舒缓的口气,伸长了脖子问女人道:“你你说对不对”
女人寂然一笑,那个笑似乎是覆盖在女人脸上的一块薄冰。马中楚隐隐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一阵凉意,仿佛是在一个冬日的早晨打开了一扇窗。
“你跟其他男人没有任何区别,爱上的只是我外面这一副皮囊吧”女人透着那块薄冰看着男人,“对你们男人来说,女人的内部不过是一把揎在皮囊里的稻草,没有任何实质的意义。”
马中楚倒吸了一口冷气,女人的话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四百年前皮场庙的凄惨场面。马中楚倒退数步,语无伦次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直视她的男人,冷冷道:“算了吧,反正现在都已经这样了。那么我不妨告诉你一个真相。”
“真相”马中楚一愣,他死死盯着他的新娘的眼睛,希望从那里看到答案。可是女人的眼睛空洞深邃,让他探不到底。
“是的。他们现在都不怀疑我了,没有人来阻碍我们在一起了。那么,我无妨告诉你。”女人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我原来是想继续骗下去的,可是可是谁料到你也只是关注我的皮囊呢我真是看走了眼了。”
“你说些什么疯话呢”马中楚隐隐感到有什么东西要在这沉默的空气中呼啸一声冲出来。
女人不说话,走至马中楚面前,用力的抓住了她丈夫的手。马中楚想挣脱,试着用了力,但是女人的手中有一股更加强硬的力量。他不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有着这种强硬的力量,心中暗暗惊讶。
马中楚曾看过一则新闻,说是一个母亲看见自己的儿子从三楼的窗台上掉落下来,远在数十米外的楼底晾衣服的母亲在一刹那间奔跑的速度超过了世界短跑健将。她居然接住了跌落的儿子。
女人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动物。马中楚心里这样想道。后来在回忆当时的情景时,他说他根本没有预测女人拿住他的手是什么意思,脑袋里全是一个陌生的母亲奋力营救从三楼落跌落的孩子的情景。就算女人将他的手拉到了润滑如玉的腰间,这个愚笨的男人还是没有预测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
马中楚说,当时他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新娘的眼睛。他新娘的眼睛很复杂,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泪水浸润着眼球;又像是期待着一个巨大的惊喜,眼眶圆张,楚楚可怜。
然而,当他的手在女人的腰间摸索半天之后,他才忽然一惊。
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去看女人的腰间,当然了,这样是看不到他想看的地方的。他又抬起头来,眼睛中充满了迷惑。而他的新娘面对他的迷惑没有任何解释的说辞,只有暧昧到几乎不能再暧昧的眼神。显然,此时的暧昧不能再使马中楚像以前那样激动、那样沉醉了。他心里更多的是恐惧。
他的手不再能保持安静,抖抖瑟瑟的如按在漏电的高压线上。接着,他的嘴唇也开始抖抖瑟瑟,然后整个身子开始抖起来。
“你怎么了”他的新娘完全不理解他的恐惧,眼神由暧昧变为疑惑,“中楚,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是不是昨天晚上的雨水把你弄着凉了”她仍用力的拉住马中楚的手,不让他轻易挣脱。
女人的动作无疑更增加了马中楚的恐惧。在那一瞬间,他将女人的动作理解为威胁,理解为挑衅,理解为嘲弄。
马中楚的脑袋变成了一台控制不住的播映机,干哥警告的话、那晚床边的两个人影、酒鬼弟弟血肉模糊的景象、像蝴蝶一样飘落的方形人皮他的脑袋里突然装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浮现出四百年前那些剥人皮的血腥场面,他甚至闻到了腥臭的血的气味。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果然空气中弥漫着腥臭味,这种味道的来源正是对面的美丽女人他浑身的血管突然扩张,血的流速大幅增加。女人的脸在那块薄冰折射下变得扭曲起来,鼻子和眼睛如正在融化的冰激凌,坠坠的几乎要从那张脸上滴落下来
这哪里是他的“新房”连蜡烛发出的光芒都是血淋淋的,墙上、柜上、地上到处都是流荡的血液地上的锅碗瓢盆里,有无数的血液慢慢溢出
“不,不不不不”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在马中楚的体内爆炸。
“你的尾巴呢你的尾巴怎么不见了你你欺骗了我你欺骗了我们所有人你就是剥皮鬼你是鬼”他的声音撕裂了这个寂静的夜晚。
第113节
“不是,不是”女人死死抓住他想要挣脱的手。
可是马中楚哪里还听得进女人说的话他一手抓住女人的手腕,奋力将另一只手抽了出来。然后,他的脚踢翻了地上的几只破碗,摇晃不定但是速度飞快的跑出了房间,像一只被猎人击中了腿的逃窜的兔子。
“你就是剥皮鬼你果然是剥皮鬼”马中楚边跑边大声喊道。接着一连串刺啦啦的略带嘶哑的雷声盖过了他的呼喊。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天气潮湿的原因,女人感觉男人的手蒙着一层滑溜的黏液,像泥鳅一样从她的手里溜走,她甚至听见了“刺溜”的一声。在那个男人逃离的时候,她还感觉腰部有男人的手的余温存在。
马中楚没有跑到别的地方去,自然是去了对面的干爹那里。
马中楚的干爹正准备铺床睡觉。他的干爹马晋龙在床板上新加了许多稻草,然后将老旧的垫被铺在上面,再加上一层薄薄的被单。那个被单已经很老了,每次马晋龙看见它就要想到很久远的事情,很久远的时候他的儿子和干儿子躺在他的脚下,躺在当时还很新的被单上。他满意的点点头,伸出松树枝一样的手在被单上按了按。新铺上的稻草果然有用,床软和了许多,虽然每按一下都会听到悉悉索索的稻草摩擦声,但是睡在这上面肯定会安稳一些,梦也会香一些。这样他就可能不会因为马传香没有回来而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