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景蕙面色讪讪,尴尬的坐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杯子。
“延卿,我很高兴你能够来见我,我本以为你心里会怨恨我们――”
柳延卿看了看手表,打断了柳景蕙的话,“柳同志,请问你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如果只是叙旧,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今日,我之所以来见你,便是有一件陈年旧事想要问你。”
柳景蕙歉意浓浓,补偿心理,“什么事情你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柳延卿双手十指交织,放在桌面上,“当年三姐究竟去了哪儿?”
一瞬间,柳景蕙多年养成的从容镇定荡然无存,眼睛躲避看向其他地方。
“我不知道。”
二十年前,京市人只知道柳家双姝,并不知道生下来的其实是三胞胎。
最小的那个幺女,在娘胎里面多呆了一段时间,一度难产,柳母差点去世,本就对她不喜。
后来发现,幺女连哭都没有声音,竟然是个哑巴。
柳家唯恐丢人,惹人非议,对外宣称只生了双胞胎,连名字都懒得给她取,柳家对她也就给一口饭吃,连教育都敷衍了事。
父母厌恶,不允许她出去丢人现眼,姐姐嫌弃,一有不顺心就欺负指责她。
柳家人人嫌弃的柳小妹,对待柳延卿却非常的好,打小就细心妥帖的照顾他,比柳母有过之而不及。
柳小妹像个隐形人一样存活在柳家,从不见外人,可是有一天她失踪了,紧接着没多久,柳家一场大火,只剩下他一个人。
失踪的前几天,她曾经找柳延卿哭诉过。柳延卿一度后悔,当时自己没有耐心,以至于想要找人,却无从头绪。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要骗我吗?”
当年柳延卿问过闹过,父亲拒绝回答,并严厉的警告他不喜再提三姐,柳家没有这个人。
父亲过世,知道真相的,恐怕只有柳景蕙柳景兰。
柳延卿闭上眼,甚至还清晰的记得,柳景兰洋洋得意说了一句,“柳家养了她这么多年,那个哑巴被送走,也算是有点用。”
“延卿,我真的不知道。”
柳景蕙深吸了一口气,她原本想要解释自己为什么离开柳家,为什么离开内地。
柳景蕙对柳延卿有愧疚,她想要弥补两人之间的姐弟情。
现实打了她一巴掌,柳延卿对她压根就不在意,她的去留,她的死活,通通都不关心,他在乎的从始至终就是那个哑巴。
柳景蕙嘴里弥漫着苦涩的味道,“延卿,我和景兰也是你的亲姐姐,为什么你关心的只有三妹。”
小时候是,长大了还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是。
作为柳家长女,柳景蕙自幼便从容大度,仁爱弟妹,可是心里依旧酸涩,甚至嫉妒。
柳延卿垂下眼眸,嘴角微扯,露出一份讥讽,“你与柳景兰同志自幼便聪明能干,博学多才,无需人担心,但是三姐不同。”
三姐口不能言,谁都能够欺负她。双亲冷漠的视她为耻辱,柳景兰一不高兴就对她恶语相向。
被欺负了,也只会一个人躲起来流眼泪。后来送给了她一个布偶,最多用食指愤怒的轻戳两下布偶,表示生气。
三姐柔弱无依,毫无生存技能,离开柳家,只会被人生吞活剥。
柳景蕙苦涩笑道:“再聪明能干终究还是一个女人,这么多年,我与景兰一直生活在港城。
我生了个女儿,一直体弱多病,常年住院,医生下达过好几次病危通知书。
景兰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结婚,帮我照顾女儿,打理生意。
我们刚回内地,景兰她今天被带去公安局了,景兰是清白的,里面环境不好。延卿,你能不能先让人放她出来,她的脸受伤了,不能够感染。”
柳延卿打官腔,“只是走正常程序而已,如果她是无辜的,很快就会放出来的。”
“延卿,景兰的脸受伤很严重,医生说十有八九会大面积留下疤痕。她不能够留在公安局,这样不利于她的治疗。景兰是你姐姐,你就帮她一把,只是提前让她出来。”
环境造就人,内地形势紧张多年,张口就要把人放出来。柳延卿没有想到,多年未见,面前之人会说这样浅薄无知的话。
究竟是什么风气,养成了她这样的性格?真以为当个官,就能够只手撑天吗?
“不审问怎么知道是无辜的,提不提前我说了不算。”
柳景蕙不打算说三姐去哪,柳延卿不愿意多留,起身道:“这里的茶不错,柳同志可以慢慢品尝。”
柳景蕙急了,“延卿,你真的不打算帮忙吗?或许,我是说或许,景兰会知道三妹的情况。”
见柳延卿停下脚步,柳景蕙补充道:“景兰脸上的伤口耽搁不得,你先让她出来。至于三妹的消息,景兰这边,我帮你问,你知道的,大姐从来都不会骗你。”
“不用了。”这个交易条件,柳延卿连一丝心动都没有,“找三姐是我的私事,我不会因私废公的。”
柳延卿眼中闪过一道幽暗,他自有办法让柳景兰主动交代。
柳景蕙没有想到延卿会无动于衷,不得不咬牙抛出一个重要线索。
“延卿,父亲将三妹送人了,至于是谁只有景兰知道。因为那个人,是通过景兰的未婚夫和父亲认识的。”
三妹养在柳家多年,柳景蕙对她的最深的印象,便是那一双大大的杏眼,纯真懵懂,不谙世事,仿若一株空谷幽兰。
柳景蕙抛出的筹码虽然值钱,但柳延卿却不为所动。
身居高位这么多年,柳延卿早已经过了那个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