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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你如命 师小札 1709 字 2023-09-30

“我说了,留下联系方式,等检验结果出来后我会决定怎么处理这事。”言敬禹将纸递过去。

女人颤动着肩膀,泪流满面:“我的筠筠真是命苦,被你害成这个样子如果她地下有知你坏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一定会后悔生下他的,是她自己犯贱,但她也吃尽了苦头,满身是病,精神失常,还不敢来骚扰你”

言敬禹漠然地看着这对又哀又怒的夫妻,转而将目光停留在那个角落里的男孩身上,语气平静:“过来将自己的住址,电话,出生年月写好。”

男孩起身,将自己垂在胸膛处的拉链拉到顶处,然后起身,想了想说:“算了,我要走了。”说完就往门口走。

两夫妻一怔,赶紧喝斥他回来。

他停步,转过脸来,一字字地说:“我本来就无所谓有没有爸爸,是你们一定要逼我来讨什么公道,我是可怜你们才同意的,但现在我反悔了,我很不喜欢他,非常不喜欢。当然我也不会麻烦你们,我一个人可以活得很好。”

说完,用手撑了一把身后的书包,开门往外走。

“等等。”言敬禹说着起身,喊住了他,然后绕过大班桌,走到他面前,轻轻俯,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他,眼神认真,没有半点戏谑,“你一个人可以活得很好敢问你靠什么可以活得很好,保证有饭吃,有衣服穿”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样冷漠,疏离,倔强,又自卑的眼神,简直和他那会是一模一样,其实他心里已确定,在看见这孩子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他的骨肉。有些东西不需要科学印证,你用感觉就可以认定这是真实的,不带任何欺骗性。

男孩扭过脸,吸了吸鼻子,耳朵和脖子上有几条淡红色的伤痕。言敬禹的目光下移,看见他的手背上也有同样的伤痕。

“这事你没有自主选择权,必须跟我一起去做亲子鉴定。”他说完侧过身,摘下左腕的腕表,狠狠地丢在大班桌上。

亲子鉴定的结果符合他的猜测,这孩子是他言敬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这个事实让他觉得陌生而好笑,他惨淡,绝望的人生竟然会出现一个亲人,真是不可思议。他已经做好一个人,孤独地走到尽头的准备。谁知

亲情离他一直很远,父亲这个角色他这辈子从未想象过,他骨子里压根没有父爱这个东西。

孩子叫韶锡,言韶锡。人很聪明,智力很高,学校的老师夸他是个神童,参加市数学竞赛,连重点中学的优等生都考不过他;个头很高,头发很黑,皮肤很白,人却吃不胖似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是他那个抑郁症的母亲亲手烙上去的;性格孤僻,不爱说话,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打游戏,做模型,看乱七八糟的书。

言敬禹将他接回家后,就没了下一步,他自己都不清楚该如何处置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对他也是很排斥,从不主动和他说话,连看都不爱看他,一点这个年龄的依赖和撒娇都没有。

有时候,言敬禹走近一步,他立刻起身,抱着模型转身上楼。

言敬禹给他零花钱,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不去接,言敬禹就放在桌子上,隔天一看,他就抽走了三分之一。

晚上,言敬禹的旧病再次发作,全身高烧不退,尖锐的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如万蚁噬骨,整个人抽搐不停,心脏像是要爆炸开来,他咬牙,伸手拉开床柜上的抽屉,拿出注射器,颤颤地扎进自己的左臂。

站在门口,透着门缝偷看的言韶锡惊呆了。

言敬禹轻轻吸了口气,满额都是冷汗,皮肤泛上猩红的点点,痛痒无比,胸口起伏厉害。过了好一会,才沉声说:“你躲在那里看什么”

言韶锡才推门,轻声地问:“你在给自己打针”

他看见少年清隽的眉目隐含的恐惧和担忧,淡淡地说:“不是毒品,是药品。”

这十年他反复受着病痛折磨,从未真正好起来,他因为怕麻烦不想总跑医院,也不愿意多接触私人医生,加上没有半个人照顾他,他就自己学会了注射消炎,止痛的药物,效果不算好,但至少能缓一缓痛。

“你得了什么病”言韶锡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

“老毛病了,告诉你也没用。”他闭上眼睛,声音清冷,“你去睡觉吧。”

言韶锡犹豫了一会,才退出去,退出去之前还回头看了他一眼,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我就在隔壁。”

言敬禹伸手捻下灯,满室黑暗,冷汗一滴滴地浸润深灰色的睡袍,他静静的,费力地忍痛,以往每每发作,那锥心的痛会让他不住地吼出来,而如今隔壁有个孩子,他不想让孩子听见,只好自己忍着,忍到整个口腔都是淡淡的血腥味。

痛到极致,痛不欲生,慢慢的,他又呈现出那种恍惚的状态,眼前雪亮的一片,耳畔嗡嗡的声音不断,思绪停了,痛觉好像在瞬间褪去,感官被麻醉一般隔离了世界,一个人像是从雪山顶峰坠下来,源源不断地坠下来。

华丽,神圣的圣彼得大教堂,在上帝面前,她坐在他身边,目光虔诚,真挚。

“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了,我会宠你一辈子的。”

“如果有女人要来和我抢你,让她先攒够十七年再来。”

湛明澜,他的妹妹,他的澜澜。

她的面孔一点点地从水面中浮现起来,还是年少如花的模样。

那个总跟在他身后叫他哥哥的澜澜,那个陪伴他度过人生灰暗期的澜澜,那个非要做她女朋友的澜澜,那个看着他和其他女人有接触就不高兴的澜澜,那个提出分手时面露绝望的澜澜,那个离他越来越远,逐渐离开他生命的澜澜,那个他这辈子再也追不回的澜澜。

知道她已经和爱她的人生活在那个安宁,清贫的地方,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后,他再未去打扰过一次。

身上的痛楚一点点消失殆尽,眼前刺亮的光逐渐柔和,僵硬,冰冷的四肢回温,蜷缩的手指逐渐伸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