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欣然答应,将书递给他。
“东汉时,匈奴便已经大批入塞。光武帝时,匈奴大饥,其八部族人拥立日逐比王为单于,为南匈奴;蒲奴单于则率部众留在漠北,为北匈奴。虽都是匈奴,可光武帝之后,汉朝的敌人,大多是北匈奴。”薛霆翻着书,指着一行字,给她解释道,“这上面说的北匈奴,便是它。北匈奴占据了西域,汉朝有意夺回。北匈奴根基不稳,多次请求和亲,可是汉朝不许。明帝时,北匈奴入侵渔阳及河西走廊,朝廷派窦固领军北伐,又派班超通西域”
“班超”宁儿听着,忽而问,“他是不是有个妹妹,叫班昭”
“是啊。”薛霆颔首。
宁儿皱皱眉,道:“表兄怎说汉朝那时未允许和亲班昭就是和亲去了”
薛霆一愣,啼笑皆非:“班昭她怎会去和亲,她一直在汉朝”
“没有么”宁儿茫然,“她不是作女诫那位班昭么”
“是她啊”薛霆亦是茫然,看着她,问,“是不是也有人同你说过这一段”
宁儿点点头。
“怎么说的”
宁儿想了想,道:“班昭生得美貌,成年后看上了一个辞赋了得的才俊,与才俊私奔,过不久,喜新厌旧回了家。她名节毁坏,嫁不出去,恰好皇帝要和亲,家中就将她送了去。在匈奴生了三个孩子,她兄长班固攻打匈奴,将她接了回来。而后,皇帝为她赐婚,将她嫁给了曹世叔。她怕人指摘妇德,便作了女诫”
见薛霆瞪大的眼睛,她的声音不禁越来越小,疑惑地瞅着他:“不对么”
“当然不对”薛霆忍住笑,“你方才说,攻打匈奴的是谁”
“班固”
“攻打匈奴的是窦固,姓班的,只有班超。班固也是班昭的兄弟,可他只会写书。”
宁儿愕然:“那”
“这里头混了好几段,我来给你梳理梳理。”薛霆饶有兴趣,掰着指头,“其一,攻打匈奴的是班超,不说了;其二,与才俊私奔的,是卓文君,不过,喜新厌旧的是那个才俊,叫司马相如;其三,在匈奴生了孩子又归汉的,是蔡文姬,不过她是被匈奴掳去的”
宁儿怔怔:“那那班昭呢”
“她就是个过得太舒服没事干的老古董哈哈哈哈”薛霆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谁给你说的,真是妙人”
宁儿也笑起来,停也停不住,笑得起了几滴泪水。
“是么”她擦擦眼角,深吸口气,却又继续大笑。
稹郎,你说你走了,不必将你挂念。可我现在才发现,又被你作弄了一次
43比武
裴行俭率着一百军士,策马来到庭州城五十里外。
这里水草丰美,石辛部归附,金州都护府将此地划给他们,以供安居。
胡杨林在水边延绵一片,阳光下,金灿灿的。石辛族人的帐篷洁白,炊烟袅袅,望去皆是安详生活之态。
首领石辛早已领着族人等候,见裴行俭下马,忙上前行礼,用不流畅的汉语道:“石辛及部众,拜见副都护。”
裴行俭微笑还礼:“大首领客气。”说着,望向他身后好奇张望的族人,神色和蔼,“如今我等共居此地,行俭今日来,一是为问候,二是时已入秋,来问问首领及族人有何急需,府中好早作安排。”
首领露出感激之色,唯唯应下,请裴行俭一行入内。
帐中,少女奉上美酒和肉食,众人围坐,欢声笑语。
石辛汉语实在不好,闲聊时,拉了一个叫石儿罗的青年做译人。
“这位郎君去过汉地”裴行俭听他语调还算纯正,问道。
石儿罗腼腆笑道:“禀副都护,我们这一族,都是靠丝路吃饭的,大半人都随商旅去过中原。”
裴行俭了然。
在帐中坐了一个时辰,裴行俭与石辛议定了一些定居后的事务,出帐来,四处巡视。
一群胡人孩童在踢着鞠,水边,几个人刚刚牧马回来,正给马刷洗。
裴行俭想起一事,问石辛:“我听闻,贵部在来路上,曾遇到多股贼兵袭扰,有一位叫石真的壮士,作战勇猛,多次打退了敌兵”
石儿罗听得这话,脸上的笑容凝住,看向石辛。
石辛从容不迫,莞尔,对石儿罗说了几句。石儿罗对裴行俭道:“副都督说的正是,石真是我部的英雄。”
“哦”裴行俭问,“不知可否一见”
石儿罗道:“甚是不巧,石真牧羊去了,只怕今日难见。”
裴行俭笑笑,道:“如此,某下次再来。”说罢,吩咐在石辛营中处理事务的军吏,道,“待这位英雄回到,即刻告知我。”
听着这话,石辛和石儿罗皆微微变色。
“副都护,”石儿罗忙道,“不知为何如此急忙要见石真”
裴行俭神色平和:“无他,某素来爱才,甚盼会面。”
“可”
“不必劳烦副都护。”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众人望去,却见一个青年慢慢走过来,黝黑的脸上,长满了胡子,双眸的目光却深沉而锐利,“石真在此。”
风凉爽而缓缓,吹过大地,明净的水面上,起了层层波纹。
胡杨林外的平地上,石真挎刀而立,对面,裴行俭身着一件薄袍,手握宝剑。
“副都护,”石真淡淡道,“在大漠,剑不如刀好使。”
裴行俭微笑:“好不好使,不可以兵器定论。”
石真看着他:“兵器可不长眼睛。”
裴行俭目光平静:“无妨,三回合,石郎但拼便是。”
石真不语,拔出刀来。
裴行俭亦抽出宝剑,将剑鞘放在地上。
二人对峙片刻,石真忽而攻来,刀刃在阳光下划过一道清辉。
裴行俭不慌不忙,举剑相迎,兵器相撞,锐响碜人,围观众人都提起了心。
“大伯父”石儿罗着急地扯扯石辛衣袖,“让他们停下才好,伤了谁都不是好事啊”
石辛摇头,道:“这是他们双方愿意的,大漠里的规矩,生死自负,旁人不可打扰。”
石儿罗无法,只得继续张望。
只见石真的刀快而犀利,一招一式,透着杀气,可夺人命。而裴行俭虽近中年,却沉着不让,宝剑一看就知道是名家之器,身手敏捷,竟没让邵稹占去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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