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哪里是我的容身之处。我方才跟纯明说若是落得她那个地步,还不如一死了之清净,然而真到了那个地步,谁又知道会是什么情形”想来想去,一时心灰意冷。
段娴直视陈嬷嬷:“你既然对我说出这么多明白话,我也不是个不明理的人,就暂且不拉你们出去,然而你别高兴的太早,我今日知道了此事,以后便也会一直都看着,若是给我看到有什么太破格的,我就算拼了闹出去,也要给逸哥儿要个说法,太太老太太不肯护着纯明,毕竟还有老爷在,我哥哥知道了,也是不依的,未必就不能成”
陈嬷嬷心头一惊,忙垂手:“二小姐说的是。”
段娴道:“还有,你回头跟你奶奶说,现在不要太张狂了,谁知道以后怎么样她现在踩着纯明,然而方家势那么大,有朝一日还落得如此呢,将来焉知你们练家是百年富贵还是多给自己积德为妙,她看了那么多太上感应,自己也该明白几分才是。警醒着罢。”
陈嬷嬷越发心惊,不敢应声。
段娴冷笑:“你不说也罢,这些话,有一日我会亲口跟她说的。”
她说完这些,就低头又看逸儿,逸儿身短,段娴缓缓地蹲下,摸摸他的脸:“逸儿,你娘挂心着你,姑姑也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然而有些事,不必一味隐忍,他们小小为难着你倒也罢了,若是破格了、再打你,你只管说,姑姑就算跟他们拼了,也要护着你。你可明白”
段逸红着眼,点头:“姑姑,我明白。”
段娴将他小小地身子抱了一抱:“好孩子,就算是没有人疼你,你娘也是疼你的,姑姑也是疼你的,你也要记得。”
段娴说完了,又看陈嬷嬷一眼,才转身往外,走到院门处又回头,见段逸站在原地,正凝视她离开,段娴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心里一阵酸楚,扭身出门去了。
段娴一路往自己屋里去,边走边在心里头想:“生而为人,又有什么趣味先前孤高如纯明,一朝还能被人欺辱打压,自己的孩子都护不得世情又是如此的令人心寒,哥哥曾口口声声说此生非她不娶,却到底抗不过父母之命,竟娶了他人,更纳了妾,可知道纯明心底是何等凄怆。我曾怪纯明不争,可现在看来,若真换做我在她的这个境地”想到这里,双眼中忍不住滚出两滴泪来。
段娴掏出帕子,将眼角的泪拭去,正行走间,就听得有人招呼:“娴儿,你从哪里来”
段娴抬头,却看到是三哥段兴玮,手中捏着一柄折扇,穿着一身雪白的时兴袍子,腰间束着玉带,挂着红色佩玉穗子,光彩照人如金玉一般。
段兴玮走近了,细看段娴,却见她眼红红地,便问:“你哪里来的,受了什么委屈不成怎么眼红红地像是哭过”
段娴瞧着他一脸兴头似的,又知道他是个轻狂的性子,若说给他知道,还不定惹出什么来,就道:“没什么就是想到一点心事罢了。”
段兴玮握着扇子,道:“我才从外头回来,倒听说方小姐呕了血不大好似的我正想去看看她,你先头跟她那么好,莫非你没有去”
段娴倒有些意外:“你要去我正回来”
段兴玮听了,便一拍扇子:“难怪会哭,你看着她,必然是伤心了她的情形如何”
段娴张口,却又道:“是一时受了些刺激才呕了血,倒没什么大碍了,依我看你也别去了省得扰了她的清净。”想到这里,又警醒起来,暗想:“亏得没有去闹开,不然的话,逸儿受欺压的事给纯明知道了,她不定又要多伤心,她这才好了些这时间就别节外生枝为好。”
段兴玮急急而来,听了这话,却迟疑了:“这话怎么说我一片好心去看她怎会扰她清净你是怕她精神不好,懒应付我么”
段娴叹了口气:“你够了,我自己去看她,都有人记着、不高兴呢,你要是也去了,她身后还指不定又有什么风言风语的,对她岂不是不好”
段兴玮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我差点忘了,她如今不比从前,更有那一起子爱嚼舌生事的小人,唉既然如此,还是不去了。”
段娴见他长吁短叹,便道:“罢了,你这几日都在外头疯,家里头都照不见你的面儿,索性去我屋里坐坐罢。”拉着段兴玮便去了。
知聆吃了中饭,静养了会儿,觉得精神好些了,便下了床,在院子里荫凉下走动。
迎面一阵风裹着热浪吹来,知聆举着扇子挡了挡,看着那淡蓝天色,心中默默地想:虽不知这究竟是种什么缘分,但既然发生,却是没有办法,只能看一步走一步现代的时候又恰好发生了那样一件事,让她实在有些不知如何面对,现在留在这宅子里头,倒也暂时可以“避难”。
然而偏又有小逸儿在,倒让知聆的心里又甜又酸,好歹不像是之前那样茫然淡漠,心里觉得有了些牵挂。
胭脂拿了个锦垫,放在旁边栏杆旁的石凳上:“主子您坐会儿,这才好了些就下来走动,怕是会头晕。”
知聆顺势坐下,心中又想:“段重言三妻四妾,我这个身份,自己受苦,连逸儿也跟着遭罪不管如何,我既然来了,该想个法子得了自由才好,但究竟要从哪里开始着手”
知聆垂头想的出神,因为图谋出身,故而一时也没空闲去为赵宁哲外遇的事伤心。如此凝神静想了会儿,缓缓摇扇子的手势一停,抬头看向胭脂:“我家里,还有什么人在”
胭脂见她一坐坐了许久,正想劝她回去,听她开口,忙道:“姨娘怎么问这个姨娘家里该也没什么其他人了,只听闻原来还有位公子,先头跟咱们爷也有些交情,还来过府里”
知聆不敢露出惊诧表情,听胭脂又道:“后来,就也不知去了哪里”
知聆微微战栗:看胭脂的神情语气,那人倒好像是凶多吉少了。
晚间的时候,段重言便又来探望,知聆下午刻意让自己散了会儿步,又吃了药,精神比之前果然要强上许多。
段重言见了,十分欢喜。两人对桌吃了饭后,段重言道:“今晚上我便留在这里。”知聆有些吃惊,生怕他是别有所图,谁知道段重言也不傻,看她呆呆之态,就笑道:“你当我是禽兽不成你白日才吐了血,我就算有那个心思,也得等你养好了身子,我只是索性陪着你睡,守着心里也安稳些,故而你自管放心。”
知聆听他一本正经说着,才点点头,又问:“你把逸儿送回去,大奶奶可说什么了”
段重言道:“我着急出门,并没跟她照面。”
当晚上,段重言便抱着知聆同榻而眠,他果真守信,并未胡作非为,知聆起初还有些忐忑,这一次算是她感觉最真切地,以前都是跟赵宁哲同眠,换作这样一个“陌生”的男人,一时真有些不习惯。
模模糊糊睡着,人似乎回到了现代,知聆看见自己躺在雪白的床上,旁边有一个人坐着,手握着她的手,喃喃地叫:“老婆”知聆听着他的声音,情不自禁地答应了声,向着他走过去,然而才走两步,却又像是畏惧或者忌惮什么,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害怕
正在犹豫忐忑之时,身子被抓住,像是被摇动着,知聆受惊睁眼,却正对上段重言探视的眼神。帘子外的烛光淡淡照进来,粉红帐子的光芒落在他脸上,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