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敌是友?
哨兵心中犹豫了一个刹那,旋即下定决心。
不管了,先发出示警的声音,之后再判断来人是敌是友!
要是错了,大不了挨几棍子。
但至少命保住了。
万一要是对了……
他低下头看了看乱糟糟的城门,心中升起几分不详的预感。
他家大王自从封王之后,似乎就从不出王宫半步,每天沉湎女色,日日欢歌……
“有这样的王,何愁国家不灭啊……”
哨兵在沉默中,摸出一个号角,用力吹响。
“呜呜呜……”
悲凉的牛角号音,眨眼间传遍安邑城内的大街小巷。
城中所有的百姓全部愣住,彷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示警的号音?”
“不应该呀,听说关中和东面的赵地都在战乱,敌人会从哪里来?”
“也许是南边的河南王申阳?毕竟那是个大郡,人口百万,兵力自然充沛……”
“老夫觉得应该是东边的殷王司马卬,此人乃赵将,勇武过人,野心勃勃……”
“都这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聊这个?还不赶紧跑!”
“呵,还是太年轻了!”
“就是,就是啊!”
“老夫这么多年的经验,大仗跑不了,小仗不用跑……”
…………
在城内乱糟糟的时候,灌婴带着五千先锋骑兵迅速逼近安邑县。
不过等到他们抵达城墙之下的时候,城门已经完全关闭,只有许多匆匆向城内逃去的百姓,被堵在城门口,看着灌婴身后的骑兵瑟瑟发抖,口称饶命。
灌婴看了一圈后,策马向远处而去。
他带领的是轻骑兵,即便是下马作战,也拿不下有大军防守的安邑县。
先锋骑兵的用意,就是趁乱袭城,万一不成功,人家已经有准备了,就扫荡城外可能的府库粮仓和敌人的军队。
要是二者都没有,纪律好一点的军队,就选择原地驻扎,等待后续大部队的到来。
至于纪律差一点的,城门口那些百姓,就是他们泄愤用的工具,男人杀死,女人留在军中,玩腻了或者卖掉,或者处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总要给士兵找点事情做。
但灌婴的策马离去,就表明了他并没有纵兵掳掠的念头,在他身后,手持长戟强弩的骑兵,头也不回的调转马头,准备搭建营垒。
城头上,据传沉溺于酒色的魏豹,穿着一身厚厚的战甲,目送汉军骑兵离去。
下令关闭城门,禁止城外百姓进入的命令就是他下达的。
他这样做的目的,正是为了借助城外百姓的鲜血,来激起城头士兵的同仇敌忾之心,誓死守卫安邑城。
但汉军的果断离去,让他的全部打算落空。
此刻,他看着城头士兵向他投来的目光,心中已经明白。
大势已去,魏国危矣!
此时,他不禁想起一月之前,曾从南边渡河而来的汉军使者,陆贾,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若是早日投降我王,则可效法河南王塞王翟王那样,保有王位,不失荣华富贵……”
当然了,那时候他还惦记着做天子的爹,于是让人把对方乱棍打了出去。
但……
也许投降,未必不是一件不能的事情。
君子藏器于身,待机而动!
等他有了天子儿子之后,再和刘邦一较高下!
想到这里,他匆匆走下城头,命人大开城门,带领着数百名护卫,向城外的汉军骑兵追了过去。
大丈夫能屈能伸。
要是对方拉开攻城的架势再投降,只怕双方脸上都不好看!
所以,反正都是要投降,不如主动一点,争取能够麻痹对方,让对方以为自己胸无大志。
这样一来,反叛的时候就会越发轻松!
“儿啊,父王想你想的好苦哇!”
…………
临淄郡,盘阳(今山东潍坊临朐县)。
夕照残阳,天地一片金黄。
田横站在千疮百孔的城墙上,奋力砍掉了一名受伤,而没有撤回去的楚军的头颅。
在他的身边,腰间缠着白布的齐军士兵开始欢呼,他们再一次打退了对面楚军的进攻。
田横扶着墙垛喘着粗气,目露欣慰之色。
齐人万众一心,楚军何足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