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二月,始雨水,桃始华,仓庚鸣,鹰化为鸠。
临淄城西,通向远处的官道两旁,桃花灿烂,而在城门口处,张不疑则笑成了一朵花。
时隔多日,他终于又能和自己的父亲团聚了。
韩信要封齐王的消息,已经在军中传遍了,而册封韩信的使者,正是张良。
道左,韩信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昔日去别人家混饭被嫌弃,被逼着从别人裤裆钻过的那个少年,如今,封王了!
只是和韩信脸上的喜悦不同,另一边的灌婴柴武等人面无表情,而曹参看向韩信的眼神,已经如同看一个死人了。
这次张良前来册封的,只有韩信一人,灭齐之战中所有立下功劳的将校,无一封赏!
家人们,还是看看远处的泰山吧……刘盈站在人群最前端,双手揣在袖中,准备在册封仪式结束后,就去看比赛。
准确的说,是一场蹴鞠比赛。
今天,是高密宴氏和莒县田氏争夺大凤杯的半决赛。
高密宴氏,他们家的祖先就是晏子使楚的那个晏子宴婴。
虽说宴婴的儿子晏圉,因为卷入政治斗争被迫逃离齐国,但那时候是贵族政治,大家多多少少的都沾点血缘关系,所以很少有斩尽杀绝的事情。
故此没过多久,晏圉就又回到了齐国。
不过,重回政坛就别想了。
原因很简单,号称无解阳谋的二桃杀三士,出自晏子之手。
三士中,其中一个名为田开疆的,出自田氏代齐的那个田氏。
田开疆的父亲名为田恒子,是齐国田氏的第五任家长,历仕齐灵公、齐庄公、齐景公三代。
田恒子死后,田武子,也就是田开疆为齐田六代目首领。
这时候,齐国的政坛其实已经很不稳定了。
大争之世,凡有血性,必有争心。
战争频频之下,武人就自然而然的掌握了国家的大部分政权。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晏子才会对齐景公说:臣闻明君之蓄勇力之士也,上有君臣之义,下有长率之伦,内可以禁暴,外可以威敌,上利其功,下服其勇,故尊其位,重其禄。今君之蓄勇力之士也,上无君臣之义,下无长率之伦,内不以禁暴,外不可威敌,此危国之器也,不若去之。
言下之意,就是那三个人,已经危害到了齐景公的统治地位,到了必须要把他们除掉的地步了。
但齐景公其实很无奈,这时候的军中大将统领的军队,说是国家的,但其实已经是他们私人的了。
没有杀掉对方,必然开启内战……
若是他有打赢内战的实力,也就完全不会忌惮统兵的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三人了。
武力不行,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于是,就有了公孙接所说的一番话。
不受桃,是无勇也!
而无勇之人,如何能够掌握军队?
不吃桃子,不仅的手中的权力保不住,身后的家族也必然受累。
所以公孙接和田开疆各自拿了一个桃子。
等到公冶子论述了自己的功劳后,他二人才会说,功不子逮,取桃不让,是贪也;然而不死,无勇也!
他两个人的选择,就是放弃桃子,也放弃自己的生命。
于是,反应过来的公冶子就只能说:二子死之,冶独生之,不仁;耻人以言,而夸其声,不义;恨乎所行,不死,无勇。
同样的,他也选择终结自己的生命。
至此,二桃杀三士的阳谋就完成了。
但,事情真的就此结束了吗?
没有。
晏子和齐景公的目的,并不是要了他们三个人的命,而是想要用这个阳谋,挑起这三个家族的内斗,进而重振王权。
而他们三人的自杀,其实已经破了这个阳谋。
三人死后,使者复曰:已死矣。公殓之以服,葬之以士礼焉。
‘葬之以士礼焉’,意味着这三人的声望并没有受损,而三人的同时自杀,其实也将这三家联合在了一起。
但凡齐景公接下来要对付其中的任何一家,则剩下的两家必然同仇敌忾。
此时的孟子虽然并没有诞生,但诸如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之类的思想,早就是大家的共识了。
齐景公不仁,则大家不义。
所以在田开疆之后,他的弟弟田乞就成了田齐七代目。
于是,齐景公死后,田乞与鲍牧攻杀国、高二相,迎立公子阳生为君,是为齐悼公。
齐悼公继位后,田乞担任国相,专擅齐国朝政。
从此,齐国大权落入田氏手中,田氏世代辅佐齐侯,政由田氏,祭则吕氏。
直至前386年,周安王册封田和为齐侯,田氏代齐。
而在现如今的汉国,前来册封韩信为齐王的张良,就是使出二桃杀三士的晏子。
只可惜政治白痴的韩信,还傻乐呢……
而刘盈搞出的大汉杯,其实也是二桃杀三士的变种。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