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包上,冒顿驻马而立,脖子涨的通红,脸上充满了狂喜的神色。
远处,万马奔腾,如同草原上泛滥的洪水,冲向孤零零的牧民帐篷。
他默默等待着看到胜利的画面。
而在马群之后,尽管心中仍有不舍,但对于胜利的渴望,让匈奴武士还是高高举起手中的弯刀短矛,忘情高呼。
“冒顿单于!”
“撑犁孤涂,冒顿大单于!”
匈奴语,撑犁是‘天’,孤涂为‘子’,单于意为‘广大’。
所以‘撑犁孤涂单于’,就是伟大的天之子……
在匈奴人欢呼雀跃的半场开香槟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忽略了那尾后冒着白烟,带着刺耳的啸叫声飞入马群之中的窜天猴。
顷刻间,春雷乍现,石破天惊!
轰!
轰!轰……
剧烈的轰鸣声在群山之中激荡,让所有身处其中的人都隐约有一种天崩地裂之感。
向前飞快奔跑的马群,仿佛被谁按下了定格键一般,瞬间全部停止脚步,耳朵紧紧贴在脑后。
如果不是有刹车不及的马匹撞在一起,这种情景让人看了,真的会以为这就是雕塑群,而不是活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但在下一秒钟,静止的画面动了起来。
受到惊吓的马群发出了阵阵嘶鸣,根本无视了周围驱赶它们的匈奴人,撒开四踢胡乱奔跑了起来。
有依然向刘邦车阵冲来的,有向两边逃跑的,但大多数的马群,还是转头就跑,向着北方群山的方向而去。
那里,是家的方向!
人说老马识途,其实这是成年马的一种本能,它们中的每一匹,都记得来时的道路!
山南的世界太可怕了,它们要回到大草原上去,那里无拘无束,那里不会受到两脚猴子的伤害……
所以,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止它们回家的脚步!
这下,轮到匈奴人慌了。
作为牧民,他们太知道当马群受惊乱跑的时候,人站在马群前面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但没办法,刚刚他们为了等到奔马阵冲破汉军车阵之后,第一时间冲进去阵斩汉国皇帝,所以排成了十分密集的队形。
而且雷霆虽然是自奔马阵传出,但他们胯下的战马,此刻也依然是处于受到惊吓的状态。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骑的是往日里和他们感情最好的战马,只怕也早就被受惊的马匹掀到地上去了……
此刻,看着越来越近的受惊马群,那些列阵在后方的匈奴人满是庆幸的兜转马头,落荒而逃。
他们,大多都是左右谷蠡王、左右骨都侯的部众。
春季草原遭灾的时候他们损失不小,再加上冒顿的见死不救,所以他们颇有几分离心离德,这一点,从排兵布阵的次序就可以看出。
嗯,其实如果平心而论,春天是单于本部遭灾,他们也同样会见死不救……
毕竟,草原上没有中央集权的封建政权,自然不会有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理念,但更多的还是没有、或者说无法征收赋税,往日里各个小部落上缴的财物,是给单于本人的贡品,而不是匈奴这个政权的赋税。
自然而然的,有福自己享,有难自己扛……
所以此刻,见到大单于玩砸了,他们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跑……
车阵之中,刘邦却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匈奴人搞的奔马阵,囊括了至少一两万匹奔马,虽然其中的绝大多数受到惊吓向后跑了,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对着车阵冲了过来。
刘邦开始后悔,不该一次性将所有窜天猴都发射出去,而是应该留几根备用,比如现在,如果还能继续发射出去的话,不就能遏制这一波冲击了吗?
但樊哙却没有想那么多,眼前的局面已经比刚才好了太多,他大吼一声,唤醒陷入震惊之中的前军士兵:
“长枪阵,快!快!”
于是,在樊哙的催促下,那些手握强弩的蹶张士也纷纷操枪在手,将整个车阵变成了一只炸开刺的豪猪。
一根根明晃晃的枪头,在微微晃动中反射着金属的光芒,毫不吝啬的向马群展示着自己的锋芒。
嗯,弩兵操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马是一种几百斤的大牲口,不是几根或是十几根弩箭就能轻易射倒的。
而且马匹现在是在受惊状态,更加依赖本能前行,会自觉避开大型障碍物或是能够扎破它们皮肤的荆棘。
汉军的长枪,在马群眼中,就是扎它们最疼最疼的那种荆棘……
不过樊哙的想法很完美,但还是架不住有愣头青会直勾勾的向着枪阵冲过来。
就在他准备下令全军坚守的时候,身后的天空上,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破空之声。
治水南岸,汉军固定在战车上的床弩发射出了一根根一丈多长的弩箭。
目标,直指向车阵冲来的马群!
刘邦见状,拔剑登上战车,摘掉头盔慷慨激昂:“现在,反击的时刻到了!”
他虽然话语很简短,但早已憋屈了许久的前军士兵却大声欢呼了起来。
如此峰回路转的局面,非人力所能早就,此乃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