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嘶踏银登山顶,鸟倦惊飞玉树枝。
此时中原才是深秋,但在这个北纬四十度的地方,已经降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片片飘落的雪花中,刘盈缩在马背上,忍受着扑面而来,如同小刀子一样的寒风,在山间小道上缓缓行进。
在他身后周围,是两万五千赶着牛车,同样将自己裹成粽子的汉军步兵。
打下了单于本部,准备去白登山碰碰运气,准备再给匈奴放放血的刘盈,选择了就地分兵,让那些辅兵和一部分战兵押解着俘虏和牲畜返回上郡。
接连袭击了匈奴人的几个部落,刘盈共抓获了近两万的匈奴人和十数万的牛羊马匹。
后者自然要拉到国内变卖后贴补国库。
至于前者,虽然此战抓获的匈奴人里老人占了很大的比例,但那些匈奴女人和小孩,却可以卖出个好价钱。
比如夏侯婴任职的太仆,这项工作除了负责给皇帝驾车,营建御所,参政议政外,还要负责官方马场,要为军队提供源源不断的战马。
所以对于那些懂得牲畜脾性的牧奴,自然是多多益善!
嗯,虽然太仆府也是政府机构,但饭还是分开吃的……
在刘盈的瑟瑟发抖中,远处一骑飞来,韩信的眉头顿时皱成了一团。
他其实并不太赞成刘盈兵发白登山,在他看来,这一支几万人的偏师,在接连扫荡了匈奴后方之后,已经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从别处汇合刘邦的主力兵团,就是大功一件!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现在刘盈的计划,等同于是在冒险。
秦国末年天下大乱,边关守军基本上全都调到了中原平叛,以至于长城防线沦陷,云中郡成为匈奴人的牧马地。
而当时尚处于后方的雁门郡也在周边游牧和山贼的侵袭之下,十室九空,存活下来的百姓要么内迁到了太原郡、代郡,要么干脆就润到了匈奴去躲避徭役……
曾经帝国的边郡,如今已经是一片蛮荒。
大军行进在这种地方,尤其是匈奴主力刚从这里经过的时候,无疑是游走在刀剑之上,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匈奴大举围困,陷于险地。
但没办法,他作为刘盈的‘兄弟’,刘盈既然执意要往白登山走,那他就只能尽心竭力的让大军不出纰漏好了……
少顷,斥候驰到近前,滚鞍下马。
“回禀太子殿下……”
“不,叫我征西将军!”
斥候一脸懵逼的抬起头,看着一本正经的刘盈,无奈叹息:“回禀征西将军殿下,前方二十里处发现敌情,敌人似乎正在向我军包抄而来!”
韩信和刘盈对视一眼后,发现他并没有任何放弃之前计划的想法,于是默默摊开舆图,指着右侧山峰说道:“既然匈奴人过来了,我们就先到这里固守待援吧!”
刘盈抬眼望去,见到那里地势相对平缓,荒草丛生,皱眉问道:“为什么选择那里,有什么说法吗?”
韩信自信一笑,将舆图放在刘盈面前,手指一点说道:“念。”
刘盈低下头,脸上显出惊诧的神情:“武州塞?”
韩信笑着解释道:“没错,武州塞!秦灭六国之后,遣蒙恬率三十万大军北上攻伐匈奴,遂将秦、燕、赵三国北部长城连接起来,修筑了东起辽东,西到临洮的新长城。”
刘盈颔首,为那并不真实存在,但一定会有真实事迹的范喜良默哀了一秒,旋即问道:“那这和你说的武州塞有什么关系?”
韩信继续说道:“如果说九原城、高阙塞,是秦长城的支撑点,那么武州塞,就是赵长城的支撑点。在这里屯兵,紧邻平城,且背靠代郡、太原郡,无论是戍卒调动,亦或是粮草转运都十分便利!”
刘盈轻轻点头,心头旋即再度升起疑惑。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舆图对照了一下,看向韩信问道:“我这张舆图上为什么没有啊?”
韩信笑着说道:
“你拿的那张图,是秦始皇三十五年绘制的那一张,那时候武州塞还没有开始修建,舆图上自然不会有。秦制,舆图五年一重制,不过那时候,天下已经打成一团了……”
好吧,都怪始皇帝……刘盈成功甩锅后,指着远处已经被荒草所淹没,根本看不见道路的地方,再次问道:“那,你的图上为什么会有?”
韩信抖抖披风上的积雪,云淡风轻的说道:“因为当初攻灭代国之后,代国王宫所藏的舆图尽数落入了某之手中……”
一切缴获要归公啊亲……刘盈瞪了他一眼后,想起某个也是试图上山驻守的家伙,于是问道:“可是,咱们上山坚守的话,万一被匈奴人断了水源可怎么办?”
韩信歪了歪脑袋:“我还以为你会问武州塞荒废许久,城墙恐怕早已损毁了呢?”
刘盈双手叉腰:“我又不是傻子!秦法严苛,再加上武州塞是秦始皇在时由蒙恬动工修建,城墙的质量自然不差,这一点从那些废弃的旧长城就可以看出来了!”
韩信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你不是傻子?嗯,是的。那么你想想,既然武州塞城墙质量不差,如此城塞,建城者难道不会考虑到守城士兵的引水问题?”
“告诉你吧,咱们之前经过的那一条小河,源头就在武州塞之内!”
刘盈无视了韩信对他的鄙视,放下心来说道:“想来,城塞中定然是有烽火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