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身体前倾说道:“我叫做钟离昧,是朐县尹芦乡人,你是哪里人啊?”
芸娘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我虽是楚人,但却出生在关中,被父亲送到仙师那里的时候年龄太小了,根本不记得老家究竟在哪了……”
“楚人、关中……”钟离昧低声重复了这两个词,心中涌起些许不祥的预感。
他注视着芸娘的眼睛问道:“那,你还记得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吗?”
芸娘回答道:“我父亲、我父亲是止阳县令,因为左相李斯说只有向始皇帝陛下表示忠心,我的族人才能重新获得陛下的信任……所以……”
“止阳县令?”钟离昧神情有些不自然的问道:“可是芈姓楚人,身材不高,左脸颊上有颗黑痣?”
芸娘有些惊喜的上下点头:“是啊,就是我父亲,将军莫非认识他?”
“不认识,不认识……”钟离昧摇头摆手,沉默了一下说道:“行了,你先回去把太子殿下要将大家带回国的消息告诉你的姐妹吧。”
他说完,转身向后离开,还握在腰间吴钩的双手如同被黄蜂蛰了一样快速松开,悄悄转过去望着芸娘背影的眼睛中,满是忏悔和怜悯的神色。
芸娘父亲的脑袋,正是被他腰间这两把吴钩所斩下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芸娘全家如今可能就只剩下了她这一个女孩了……
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毁坏的不仅仅是暴秦的宫室,还有许多无辜之人的家庭……
钟离昧攥了攥拳头,站在原地挣扎许久,还是没有勇气对芸娘说出一切,只是神情萧索的慢慢离开。
与此同时,一个可能和他们此行而来的目的背道而驰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杀俘!
那些杀戮秦人,侮辱秦女之人,一个也别想活!
不仅他们,他们的妻子儿女,父母兄弟也不要想活!
让他们活着,就是对自己,对大汉帝国的侮辱!
血债,血偿!
至于肃慎人那里的损失,他准备用地上散落这些垃圾,嗯,就是倭人遗留的秦军制式装备作为补偿。
钟离昧突然回忆起了之前和刘盈一起在夜邑金矿吹逼聊天时,曾经无意中听到过的一种刑罚。
血鹰。
那是一种将受刑者后背剥开,折断肋骨,然后将受刑者的肺部从身体里掏出来,任由受刑者窒息而死的刑罚!
钟离昧望了望和姐妹抱在一起喜极而泣的芸娘,觉得唯有这种残忍的酷刑,才可以抹去她们这两年受到的委屈和侮辱。
他嘴角扬起残忍的笑容,看着奋笔疾书的一个少年身边:“都记下了?”
少年抬头回答:“是的,都记下了,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这个少年名叫司马喜,父亲是执掌长安东西两市的‘市长’司马无怿,之前以第五名的成绩从大汉公学高级汉语班毕业,如今担任的是鲸岛总督府的书记官一职。
他的任务,就是如实记录鲸岛的见闻和山川地理风土人情,之后送回关中用作内部参考资料。
钟离昧挑挑眉说道:“给个面子,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写了……”
司马喜歪着一张扑克脸,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钟离昧,一言不发。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会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
钟离昧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他并不担心会因为使用酷刑而被刘盈责罚,毕竟当初离开的时候刘盈曾说过,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他拥有对鲸岛土着的生杀予夺之权!
所以他担忧的只是司马喜将刑罚细节写下,会吓到自家太子那脆弱幼小的心灵……
而司马喜则梗着脖子,目视着钟离昧的去向,直到一声凄厉的哀嚎响起,才愣了片刻后掉头就走,扶着一棵大树几乎将胆汁都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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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后,几名庶务官笑了笑,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纸页,眼睛被那一行行漂亮的隶书所吸引,情不自禁的读了起来:
“……东渡海千余里,复有国,皆倭种,人长三四尺,女人被发屈作衣如单被,穿其中央,贯头衣之,身前无乳,顶后生毛,根白,毛中有汁以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