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若不伐,天必罚之……”
刘盈的声音回荡在宣室殿中,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吟之中。
其实他这句话说的很重了,汉国不讨伐滇国,那么上天就会惩罚汉国!
原因很简单,皇帝乃天之子,奉天承运,自然要为天办事。
比如商汤就是‘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商灭夏,就是‘有夏多罪,天命殛之’,而周代商,则是‘穆穆文王,假哉天命。上帝既命,侯于周服’,秦始皇做的传国玉玺上也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字样。
天崇拜,让事情一旦和‘天’扯上关系,就真的是天大的事了……
因此刘盈话音一落,主战派顿时眉飞色舞,捶胸喝彩,而主张收滇国为藩属的那一派,则默默向刘邦躬身行礼,坐回原位。
毕竟刘盈乃储君,这种正式场合上说出的决议大概率是刘邦授意。
他们多说无益。
过了好一会,刘邦才笑呵呵的说道:
“彩!太子之言,可做檄文!”
“既如此,朕决意御驾亲征,众卿以为如何?”
尔有张良计,朕有过墙梯……刘邦魔改了一句听过的戏文,看着刘盈的目瞪口呆,顿时得意洋洋了起来。
他这一生足迹最远只到过江淮,因此对于岭南的印象,就只有刘盈的描述,以及戏文和微服私访时从商旅口中得知。
心痒难耐不是一天两天了!
港口之上洪舸巨舰,千舳万艘,交货往还,熙熙攘攘;种植园里甘蔗密密麻麻,或如翡翠,或如木炭,风吹浪涌,哗哗作响;道路之中四轮马车往来不绝,满载铁制农具、丝绸瓷器,货运南洋,换来珍珠玛瑙,香料奇珍……
这一切都只在他的梦中出现过,因此他想要亲眼去看看,看看这个古老而伟大的国家在他的治理下是如何有着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他已经很老了,走得快了就会气喘吁吁,饭量和酒量也较之前下降了许多。
但越是如此,他越要折腾!
他,还不甘心!
因此看着刘盈此刻的朝气蓬勃,刘邦心中既喜且艳羡不已。
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真的,还想再多看一看这皇朝盛世,满目繁华!
只不过刘邦虽然想得美,刘盈却断然不会答应,他举着两面大旗举得手臂酸麻,为的就是告诉所有人,这次他要亲自来,谁也别抢!
所以刘盈在呆立片刻之后,拱手说道:
“滇国荒僻,卑湿烟瘴,丈夫早夭,陛下年事已高,还是坐镇关中指挥的好。而且国事蜩螗,须臾也离陛下不得。”
“正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臣虽不是弟子,却是儿子,因此此次讨伐滇国之事,还是由儿臣挂帅出征的好!”
在刘盈和刘邦互不先让的对视中,卢绾一抖袖子,掏出了一小袋葵花籽,和周边的樊会周勃分了起来。
这是最近两年才出现在长安城的休闲佳品,无人知晓其从何而来,只知道籽粒饱满,瓜子一粒能抵麻子十颗,吃起来爽利多了!
当然了,钱也爽利。
毕竟刚刚上市,小小一包不足一斤重,却要一百五十钱,相等于一石,也就是三十公斤粮食的价格!
因此舍得消费之人,非富即贵。
嗯,这是刘盈前两年签到的小玩意,毕竟葵花籽原产美洲,明朝年间或从毛子那里,或从海外传入中原,到了民国年间才有大面积种植。
而在一片卡兹卡兹嗑瓜子的声音中,刘邦冷笑两声,无视了也加入嗑瓜子大军的冲动,只是看着刘盈说道:
“唐尧活了一百二十岁,虞舜活了一百四十岁,姒禹岁数小些,只有百余岁!和古之圣贤一比,朕其实还年轻着哩!”
“所以,如何不能御驾亲征?”
多大脸?敢跟那三个比?再说了,世上岂有五十年太子乎……刘盈心中吐槽,开始耍赖。
“我不管,反正爹你不能去!”
“哟?这又不儿臣和陛下啦?耍赖,你耍的过乃公?”
这有什么可自信的……刘盈想了想,决定向自家老头妥协,于是半是商量、半是威胁的说道:
“要不我先领兵南下征讨滇国,爹你等到过完年,岭南不是那么炎热的时候再行南巡?”
“现在的岭南,日均温度四十多度呢!四十多度啊爹,你可想清楚咯!”
听到刘盈的话,刘邦忍不住吸了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