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蒯彻也很担心,担心滇国的僰人会遭受到如同越人的命运,拆毁填平祖坟,焚烧宗庙祠堂,捣毁祭坛图腾!
为奴为仆,当牛做马,直到彻底忘掉自己从何而来,自己的根又在何处!
于是,看着寸步不让,并且发出威胁的蒯彻,刘盈脸上先是神色莫名,接着嘴角翘了一下,有些讥讽的说道:
“孤是说过,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但滇人是水吗?”
“是,也不是。”
“管子曾言,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
“滇国之外的千千万汉人才是‘水’,烟波浩渺,无边无沿,与之相比,滇人不过是山涧溪流罢了,如何能够覆大汉这条万吨巨舰?”
蒯彻直视着刘盈,沉默良久,像是再一次重新认识了刘盈一般,一瞬间,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唐,身形也变得越发句偻。
他向刘盈拱手行礼,接着慢慢后退两步,转身离开。
“先生哪里去?”
“臣老了,还是回关中的大汉公学,教书育人,再不理这世间的纷纷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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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不疑从外面熘熘达达的走入,看了看蒯彻句偻着远去的背影,又看看坐在王座之上,一言不发的刘盈,有些好奇问道:
“怎么了这是?难不成那老头劝说你在滇国称王,不回关中啦?毕竟他之前劝过韩信自立为王……这么多年了,那老头还是真么的奇葩……”
“别瞎说。”刘盈摇摇头说道:“只是道不同,不相与谋罢了。”
张不疑走过来摸了摸刘盈坐着的黄金王座,一脸艳羡,低着头说道:“真好,要不是搬不动,我现在扛着就跑!”
嗯,黄金的密度大,如此大小的一个黄金王座,即便是有杂质,重量只怕也要有四五吨之多。
也因此,滇王敢于放心大胆的前往洱海举办上己节,并不担心家里会遭了贼……
刘盈虽然有些沮丧,但还是被刻意开导自己的张不疑逗笑了,于是挪动了一下屁股,拍了拍身下的黄金宝座:
“来,坐着感受一下。比这玩意还奢侈的东西可不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张不疑满是心动,但还是假模假样的说道:“此乃王座,我坐上去有些不合适吧?”
“屁的王座!滇王也是王?”刘盈嗤笑一声,摇头说道:“这就是个黄金座椅,随便坐,反正过几天就会融化了,用来铺桥修路,好将外界的物资源源不断的运过来,再把滇国的物资源源不断的运出去。”
于是张不疑开开心心的坐了上来,只是脸上并没有出现享受的神色,而是略显凄苦。
原因很简单,硌屁股。
黄金王座上镶满了各色宝石,屁股坐着的一面也是这样,因此才会用一块豹皮充当坐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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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垫分我点吧,硌屁股啦!”
“免谈,分给你了,不就硌我了?”
“小气!”
张不疑气了一会,用肩膀顶顶刘盈,问道:“怎么了这是?我看你俩之前不是相谈甚欢吗?”
刘盈摇了摇头:“说过了,道不同。”
张不疑打破砂锅问到底:“说说呗,怎么个道不同法?”
刘盈直视张不疑说道:“他让我相信后人的智慧……善待僰人,而不是……你懂的。”
张不疑笑了一声:“那确实是道不同。那老头越活越幼稚了!”
刘盈深以为然的上下颔首。
所谓后人的智慧,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之一。
纵观历史,如果前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后人也同样解决不了,或者说要付出比前人多千百倍的代价!
比如盘踞东南的郑氏,再比如准噶尔。
尤其是后者,准噶尔内乱,乾隆乾纲独断,力排众议,坚持趁机消灭准噶尔,实际上当时只有一个军机大臣支持他,这场战争就是乾隆一个人强行推动的。
该突突就突突,该移民就移民,该直辖就直辖,别扯什么一衣带水,一家亲不一家亲……
所以刘盈觉得,大不了再苦一苦僰人,骂名他来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