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德昭老神在在:“我就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颓废到萎靡不振了而已。”
“然后呢”
江德昭琢磨了一下,轻笑:“他很好。”
“啊”陈礼昌依然不明所以。
江德茗一个爆栗敲在陈礼昌的肩膀上:“姐姐的意思是说,哪怕穆大人成了个赌鬼,那也比你这种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有本事。”
陈礼昌打掉她的拳头:“我没本事”
“你有什么本事呀逗鸟、听曲、赛马,哦,你还会跟狼狗打架。”
两人正争吵着,白瓷捧着几本书进来:“姑娘,三皇子又让人送东西来了。”
陈礼昌在江德茗的拳头下冒出脑袋:“三皇子他送了什么东西”
江德茗手肘直接拐到了他的鼻子上:“
又不是送给你的。”自己去接手翻看,“是公子隽的新书北窗夜话,啊,这本南厉异闻录是珍本,我听书院的先生说过。”
陈礼昌最看不得江德茗捧着书跟捧着金子似的模样,讥笑道:“又不是给你的,你拿着做什么。”
江德茗懒得理他,自顾自已经开始翻着书看了起来。
陈礼昌凑过去,一会儿扯她的金钗,一会儿弹她的耳环,一会儿拉扯她的发丝,江德茗一动不动,一双眼珠子已经落在了书上,再也看不到任何人,感觉不到除了书本之外的任何事务。
陈礼昌颇为嫉妒的问:“三皇子无缘无故送书来做什么”跟他抢佳人呢
白瓷笑道:“这是送给大姑娘的。”
陈礼昌对江德昭抱怨:“送给你的东西,你给德茗做什么,快拿回去。”
江德昭叹气。如今三皇子也喜欢送礼了,总是一些小物件。珍本、画卷是常有的东西,偶尔有一方精雕细琢的古砚,有时候是最新酿制的花蜜,礼太小,最开始江德昭还想过要退还,可退了之后,反而会有更多的礼物送来。
江德昭不敢还礼,一来二去的很容易被人说私相授受。相比穆承林,三皇子这些东西虽然更加可心,可也更让她焦虑,偏生一时之间还无计可施。
到了年三十,一家人祭祀完,吃了一年一次的合家宴,江德昭给三姐弟院子里的仆人们发了红包后,就颇感无所事事了。
每年过年,已经是第六个年头没有母亲了,更是第六个年头没有与父亲一起守岁了,江德昭对于家族的责任心也再淡去了一分。
江德弘与江德茗换好衣裳,见江德昭还呆坐着,都问:“姐姐还不出门吗”
江德昭有点呆呆:“出门,去哪里”
“当然是去庙里,求今年的第一支签。”
“今年就先给姐姐求姻缘吧。”江德茗笑道,已经唤人去拿斗篷。
江德昭笑问:“也给求一支。”
江德茗笑了笑:“我不用了。”
“你终于决定要嫁给世子了”江德弘问。
“嗯,我必须嫁给他。”江德茗捏着弟弟的手,严肃道,“只有嫁给了他,你的仕途才能更顺风顺水。”
江德昭低垂着眼:“你
不需如此。相比世子,我嫁给皇子才更有助力。”
“可姐姐你并不想嫁给三皇子对不对他今日派人送了帖子来,约你今夜去观灯会,你都没同意。”
江德弘左边看看江德昭,右边看看江德茗,冷然:“你们都做什么我说过我需要你们帮衬我吗还是姐姐们怕我考不上举人或者是怕我跟爹爹一样,只能做个碌碌无为的官员,无法凭借一己之力大展宏图,为圣上分忧解劳”
江德茗:“我们可没有这么说。我们只是不想让将光耀门楣的重担压在你一个人身上而已。”
江德弘冷哼,猛地一甩袖子分开了江德茗:“我虽然是弟弟,姐姐们也应该要相信我才对我不会为了自己的仕途,搭上姐姐们一辈子的姻缘。我的姐姐们配得上世上最好的儿郎,值得真正爱慕你们的人倾尽一生。我不需要你们为我一个人牺牲”
江德茗还待再说,江德弘已经冷着一张脸迈步出了门。
西衡年三十的灯会从亥时开始,一直延续到来年初一寅时。
横贯朱雀纵向白虎街,沿途有商铺集市,冰雕、杂耍、猜谜等等,最为少年少女们喜爱的是沁河上的花灯会。
未婚男女各矗河道两边,在花灯上写下愿望,标上标号,放入河道。再由船工们打捞同等标号的花灯,取得另一方的愿望,以此促成佳缘。
穆承林听到妹妹说起这习俗之时,也只有无奈:“若是有人写国泰民安呢”
“那若真的有人取到了,愿望也会实现的。”
“我年少时怎么没听说过这事。”
穆承芳打趣他:“这说明你老了,嗯,很老了。”说着就亲自买了两个娟纱芙蓉花灯,放了一个在他的手上,“快写,要记住自己的标号啊。”
穆承林好笑的摇了摇头,看着犹如银河落九天的花灯河道,自然而然的浮现了几日前江德昭的疏离神情,又是一口深叹,随手而就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几字。
落款,单字穆。
作者有话要说: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出自柳永昼夜乐
“一场寂寞”是春归人去后最易感到的,但寂寞和苦恼的真正原因是无法向任何人诉说的,也不宜向人诉说,只有深深地埋藏自己内心深处。于是整个下片转入抒写自身懊悔的情绪。作者“算前言,总轻负”,是由于她的言而无信,或是损伤了他的感情,这些都未明白交代,但显然责任是女方;于是感到自责和内疚,轻易地辜负了他的情意来自百度怪蜀黍
、给力二五回
姻缘天定。
“上上签呢。”江德茗随着江德昭从庙宇里钻了出来,一路上牙都要笑了出来,“这是不是说姐姐今年就可以出嫁了。”
江德弘不以为意道:“哪有那么快的,顶多是让你知晓姐夫姓甚名谁而已。”
江德茗哼哼:“说不定外祖母早就有了人选,只是没有与姐姐说而已。”
江德弘哈哈笑了两声:“外祖母选的人就一定好吗别忘了,外祖母膝下还有几位姐姐也待字闺中,就算真的有姐夫人选,也肯定是等其他姐姐挑了之后,最后一个没人要的才会给姐姐。江德茗,你也别太愚笨了。”
江德茗啊呀一声,伸长了手臂就去抓江德弘,两姐弟一前一后瞬间就跑开了。
庙里到处都是来进香的人,江德昭从大雄宝殿出来,就看不见那两人的影子了。
一路上,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也有趁着年节出来相会的少年少女们,脸上洋溢着真心的喜悦,眉角眼梢都含着春情。
江德昭身前不远处,少年的指尖随着人流时不时碰触着身边之人,肌肤相触,那嘴角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江德昭看着他们的指尖一会儿相互勾着,一会儿又被人群挤开,一会儿借着长袖的掩饰相互紧握,也不由得微笑。
不知何时,夜空中飘起了雪花。
江德茗怕冷似的缩了缩脖子,指尖更是麻木得毫无感觉。她使劲的搓了搓,温热的气息呼在掌心里,也逐渐结成了冰。
gu903();她卷着指尖,莫名的发抖,隐隐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