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粮食。一个人的力量很有限,我斗不过乡绅,焦头烂额四面楚歌。”
“有一天,商会的会长请我去赴宴。宴席上山珍海味鸡鸭鱼肉样样齐全,所有人都喝酒不吃菜,一大桶一大桶的米饭煮好了没人吃,丢去喂狗。商会跟我说,要么合作要么我死他们活,没有别的路。”
“那晚我回衙门,胃绞痛,一个人倒在了桌案上。当时我就想,我身边怎么没一个人呢,在我疲累归家的时候给我熬一碗粥,或者煮一碗姜汤去去寒气也好。”
江德弘只关心穆承林与乡绅们斗智斗勇的结果,不停的问:“然后呢”
“然后”穆承林惨笑,“我做了一件艺高胆大的事,被抓了的话足够我抄家灭门。可我当时已经没有路了,只能放开胆子去做。”
江德弘小心翼翼:“说罢,我家隔墙没耳。”
穆承林轻笑:“有灾的地方就有难民,有难民的地方就有强盗,有山贼。我把来不及进城的难民聚在一起,伪装成山贼,专门抢夺沿路送米的商队,到了后来乡绅们自己的米也告急了,他们让我派人去剿匪抓贼,我就要他们捐赠银子,还给他们褒奖,给他们减税。”
“等他们给了银子,我再把抢夺的米贱价卖给米商,并且偷偷将米仓挖空,让师爷背了黑锅。大量的米粮涌入商铺,米价大跌,所有人都缓了一口气。”
江德弘哈哈笑:“于是,你就成了有求必应的父母官,对平民,对商贾都有了交代,还有了政绩,一箭三雕。”
江德弘听了很多穆承林在穷困之地为官的事,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也知晓考了功名只是第一步,做官只是另一个开始。
江德弘心态放得很平和,安然睡去了。
江德昭对穆承林郑重道谢,穆承林不以为意,只说:“德弘心有天下。他一切都好,只需要一个领路人,让他少走弯路而已。”
江德昭还是感激,穆承林说:“你不需要这般见外。我对他好,一方面是他值得,一方面是为了讨你欢心。”
江德昭面若红霞,连夜晚的星光都盖不住了。
穆承林很少看见她这模样,印象中似乎就大年初一灯会,在庙里短暂相逢时见过。
现在的江德昭,羞涩中带着矜持,眸如春水,在初春的桃树下静静绽放。
穆承林上前一步,带着点忐忑的去碰触她的手背。两人惊蛰般的颤了颤,江德昭垂着头,穆承林再靠近一点,掰开她指尖,将她的纤细手指纳入了自己的掌心。
温暖而柔软,连心口都慰贴了起来。
送走了穆承林,江德昭沐浴更衣,在临睡之前又忍不住打开了枕边的诗集,很随意的就翻到了一张带着梅花香的纸签。
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
几个字,一句诗词,已经全然说出了男子不肯吐露的寂寞和委屈。
那样一个人,原来对家人的期待就只是月凉如水的夜晚送上的一碗热粥吗
江德昭将签纸压在书页里,把书放在枕下,安眠。
白瓷起了大早,今天二公子要去考场,府里的人大半都早起了。
白瓷去厨房看了看早点,吩咐下人半个时辰再送去大姑娘的房间,站在去厨房的长廊上等,没多久,大丫鬟优玲也过来了。
白瓷凑过去悄声问:“老爷起了没”
优玲是白瓷同村的姐妹,当年是一起卖到了周家,两人十分亲近。
“还没起呢,夫人倒是起了。”
白瓷皱着眉:“老爷不知道今天二少爷考春试”
优玲嗤笑道:“昨晚老爷跟夫人闹腾到半夜,这会子睡得身都没翻一个,哪里还记得二少爷的大事。你也别跟大姑娘说,听了只会心寒。不知道的人,还未这府里就大少爷一个儿子呢。”
白瓷也不缀:“算了,大姑娘自己也没提过,二少爷年三十的晚上都只给老爷磕了一个头,什么都没要的就走了。”
这个府里的老人都记得当年大公子江德玉考乡试的事儿,府里从半年前就开始折腾,只把大公子捧得跟天皇老子一样,说话都不能在他面前喘气儿,就怕别人的浊气把大公子的功名给吹跑了。
二公子江德弘考乡试是在外地的书院考的,只有周家的舅舅陪同,一路顺畅,年节回来才跟江德昭说考上了。江老爷还是半年之后听同僚攀比儿子的功名之时,才知道自己的嫡亲儿子已经过了乡试,回来要办酒,被江德昭给拦了。
江德弘说得好:一个乡试而已,有什么打紧的,真正摆酒大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得了状元呢,别丢人现眼了。
如今真的要去考状元了,老爷硬是屁都没一个,压根忘记还有江德弘这么一个儿子。
好在,江德弘也不在乎这么一位父亲,江德昭更是提都没提,只当弟弟考试不关府里的事,纯粹就是江德弘为了自己奋斗,与旁人无干。
白瓷也是不死心,硬是想要看看江老爷是否有心,现在问清楚了,就只觉得寒心,脸色不愉,握着优玲的手道:“你也别提醒夫人了,免得他们那一伙子阴阳怪气的,坏了二少爷的心情。”
优玲点头。
白瓷握着她的手:“到时候二少爷真的考上了进士,我给你留一份红包。”
优玲这才笑道:“好。”
大清早的,穆承林就来了,陈礼昌也到了,周德洳居然也跑了来,还带来了周老夫人送的鲤鱼跃龙门玉佩。
“老夫人说了,考得上她会高兴,考不上就以后再考。不过,没考上这玉佩就得收回去,别让你糟蹋了好东西。”
陈礼昌拿着那玉佩仔细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这个我也有个,应该跟我那个是一对儿。”
江德茗推他:“这天底下好东西你家全都有。”
陈礼昌道:“真的有,我母亲特意请高僧开的光,供在佛祖跟前供了好些年,一直到我去考春试,殿试的时候也让我戴着了。”
周德洳道:“我记得你没去殿试啊,你是同进士,殿试没你的份儿。”
陈礼昌面上一红,咳嗽一声,张罗着:“唉唉,吃早点,早些吃完德弘就要去考场了,别误了时辰。”
众人嘻嘻闹闹的,终于出了门。
gu903();江德弘是真的不紧张。他还小,不过十四岁,虽然西衡重文轻武,少年得志的文官更是比比皆是,神童更是如春笋一样,一年冒一茬,可他在与穆承林接触后觉得,真的考了状元也没什么。去翰林院修撰一些古书或者法典,还不如下放去做个县令做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