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江德昭出嫁之前,那公主也偃旗息鼓了一段时日,只以为她有了可以作弄的新人,原来是被联姻之事给拖住了。
不过这些都是皇族的事情,与她无关,她现在只惦记着趁江德玫还没彻底败坏江家名声,赶紧让德弘分家。故而,第二日她就急忙去验收周太尉送给德弘的宅邸。在他还没考殿试之时,周太尉就做好了让德弘分家的准备,宅邸也是在那之前就选好,一等他高中就当作贺礼送给了德弘。
江德昭与江德茗一起将宅院看视一边,外祖父和外祖母替德弘考虑得非常周到,三进大院,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就前些日子花草树木也已经移栽了进去,全套红檀木座椅家具亦都按需定制,只等德弘搬入私人物品,并把周氏留给他的家底都迁入库房即可。
九月二十五江德弘就得走马上任,二十四是黄道吉日,益搬家,动土。
有周太尉先前的狠话,江大人放手得很快,二十四日之前江德弘的大件物品就陆续搬去了新宅。江德昭已经嫁入穆家,不好每日里去盯视,江德茗就接手了这份差事,每日里忙前忙后,趁机也将自己的嫁妆都搬来了不少,在偏院安置了。
二十四日祭拜了江家列祖列宗,江德弘正式分家。在新府邸大摆宴席,直到半夜才渐渐消散。
江德弘送走了最后一位书院友人,还没抬腿进门,就感到有石头投掷在了自己身上,一声伪君子如猫叫,又如魅声。
他回头看去,只瞧见那看门的石头狮子后面缓缓走出个熟悉的人影。
德弘眉头都锁了起来:“三更半夜的,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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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身材相当娇小,缓缓走近,江德弘才发现对方的裙摆上满是灰尘,衣袖处更是有破损,一张倨傲的俏脸上布满了疲惫和伤绝。
两人面对面之时,对方习惯性的翘起下颚:“本公主想要在哪里就能在哪里,你管不着”
江德弘显然早已知晓对方的刁蛮,不在意的回道:“的确,公主殿下不同下官这等凡人。下官也不敢质琢公主的行动,下官告辞”话刚刚说完,本来大开的偏门就这么快速的合上了。等到这位公主反应过来之时,那门缝里连蚊子嘴都钻不进去了。
“伪君子”段瑞芷气得大叫,使劲的捶了两下门环,眼睛从那缝隙里瞧去,已然看到江德弘提着的灯火都远了。她又气又恼,这些时日的人情冷暖已经彻底寒了她的心,再加上一日一夜心惊胆战的逃窜也耗尽了她的体力,现在再被平日里最看不过眼的江德弘都冷待她,心里即愤怒又委屈,由不甘心的再踹了大门几下,泄气似的跌坐在门外,呜呜的哭了起来。
在这寂静的夜里,少女的哭声只比那勾魂夺魄的野鬼好上几分。
周太尉给自家嫡亲外孙买的院子是在城西,纵横交错的十条街道,每条道上都是深门高院,门后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重臣之家,门禁森严,哪怕有门房听到对面人家有动静也是不会轻易去偷看。
公主一人哭了半响,也不见有人来安慰,似乎回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使劲擦了擦泪水和鼻涕,跳起来看了看江家大门,咬牙倒退了半丈远,冲刺着撞击了过去,不大不小的砰声,段瑞芷哎呀着倒飞了下去,咕噜噜的滚到了门阶之下,疼得她爬都爬不起来。
她张了张嘴巴,下意识的就想喊疼,一顿,又爬了起来,盯着大门如同盯着灭族的仇人。
不死心的再撞,还撞,使劲的再而三的撞。
江德弘站在影壁之后只听到接连不断的砰砰声,像是哪个睡不着的夜猫子在敲鼓一样,听着沉闷又悲戚。他默默的数了一下,对方撞门的次数已经不下10次,一次比一次弱,间隔也一次比一次短。等到门外偃旗息鼓,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最后一次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分,江德弘估算着对方放弃了,正准备入屋歇息去,就听到身后一直跟着的管家轻身唤了他:“老爷,你看那边墙上。”
江德弘跟着看去,只见一个黑影从那院墙上一点点爬上来,扭着头扒着腿撅着小腚跟只爬行的蜗牛似的挪下来,一个不稳,就直接从高处跌落下来。这一次声都没了,趴在地上半响没动静。
管家从那山堆的人影上看一眼,又瞄了瞄自己的新主子一眼,悄声道:“老爷若是不愿意招惹麻烦,可以让我出面去问问,横竖你别出来,等我送走了这位菩萨就好了。”
管家是周老太君特意给江德弘挑选的人,考虑最是周到。江德弘历来最有主张,思忖了一会,摇头道:“让人把公主迎进来吧。我明日就要走马上任了,就算有再多的恩怨也应该在今夜做个了断。”
管家点头,招了两个干净利落的媳妇子去请人。
段瑞芷被人搀扶到厅门口就自己挣脱了,抖了抖衣摆,也抹掉了眼角的泪水,尽量端庄而庄重的走了进去。
江德弘作了作揖,问她:“公主可要沐浴”
段瑞芷面上一红,指尖揪住衣裙,仰起头道:“你这小府邸里面难道有宫装”
“下官二姐前些日子才新制了衣裳,还没来得及试穿,公主若是不嫌弃可以暂且用着。”
段瑞芷哼哼:“本公主只穿宫廷御用的绣娘缝制的衣裳”
“既然如此,”江德弘瞟了眼她那过于艳丽的锦服,“下官只是提议,公主想要怎么穿,穿哪套下官都不会有异议。”
段瑞芷神色更为尴尬,嘴角都要被她咬烂了,眼眶内一片水色看起来非常的可怜。
江德弘只做不见,吩咐人去准备热水,又让厨房预备夜宵美食,临时伺候这位菩萨的人就有四个媳妇子,八个丫鬟,八个童子,乌啦啦的跟在公主的身后,看起来排场比她在宫里时也毫不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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