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穆老夫人开始了拖字绝,任凭穆承林每日里来请安都决口不提莲儿两个字。穆承林耐不住性子问了,穆老夫人只说去找了。至于什么时候找得到,那就只有她老人家心里明白了。
穆老夫人躲在自己的屋子里暗喜,穆承林连夫妇也在厢房里忍酸不禁。
穆承林把嘴巴贴在江德昭的肚腹上,对儿子说:“儿子,看你爹多聪明。”
江德昭舒心地道:“总算可以再过几个月安生日子了。”
穆承林道:“依我看,还是要让娘亲忙活起来,让她少去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吧。”不用说,这个任务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江德昭的身上。
过了两日,江德昭就让人抬着一箱子的衣物去见穆老夫人,对她说道:“婆婆,这些是新近给未出世的孩子做的衣衫。媳妇我不懂这些,想请婆婆帮我看看,会不会还缺了什么。”
东西拿出来,各式各样的衣裤、肚兜、鞋袜、帽子,就初生儿穿的和尚衣都有上十套,上面无不绣着吉祥如意长命百岁的各式图样。
穆老夫人正百无聊赖无事可做中。只从老二离家,老三也开始彻夜不归,最小的穆承芳神出鬼没后,她老人家就真的尝到了寂寞难耐的滋味。好不容易逮着了儿媳妇的错处,结果还差点让自己被一个小妾给算计了,被儿子好一顿埋怨,穆老夫人是有苦说不出。
江德昭把小儿的衣衫全部抖开,就自然而然的吸引了她老人家的目光。她忍不住抱怨江德昭:“说你是个笨的,你还不信。新出生的娃儿肌肤娇嫩着,你这些肚兜上面绣得花里胡哨的,到时候穿在我宝贝孙子身上,会把肚皮都磨掉一层。”
肚兜双层,就算面上一层是绣了花样,可下面还有一层里子呢,哪里会磨蹭人的肌肤。
江德昭虚心受教,笑道:“那这些衣衫上的绣花也不能要了全拆了的话也太耗神,只能重新做了,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穆老夫人道:“有什么来不及的,我穆家自己有绣娘,比外面的绣庄里的人做工还细致些。就你什么都不懂,找了那些粗手苯脚的人来折腾,废了银子,最后还是没一件穿得的。”
江德昭被训得双颊通红,低头道:“媳妇还是第一次怀孩子,什么都不懂。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想来问过婆婆了,唉。”说着,就把所有的衣衫鞋袜等物都让穆老夫人评价了一番,最后确定大半都要重做。
江德昭什么都不懂,穆老夫人自然而然的越俎代庖,喊了绣娘们来一一指点,江德昭只在一旁惊诧、羞愧、佩服,奉承老夫人一句就顺带自嘲自己半句,只哄得穆老夫人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全能的婆婆,几乎是无所不能。而她的儿媳妇江德昭,唉,上不得台面啊
于是,一直到九月的这段时日,穆老夫人都废寝忘食的盯着人给自己宝贝孙子做衣衫,缝鞋子。她老人家还特地从自己的小仓库里掏出了不少的玉石,镶嵌在帽子、腰带上。
不知不觉中,她老人家也开始对未出世的孙子有了期待来
、69
盛夏,盘阳城的街道上人流也逐渐减少了起来,到了晌午,更是只余小猫两三只。
江德茗从书社的后院长廊穿过来,真巧看见太师的掌上明珠也在,遂走上前去,笑道:“小胡姬居然也来了,我还以为你嫁做人妇之后就大门不出了呢。”
太师姓胡,小胡氏也并不叫胡姬。只是对方样貌颇有北雍女子的妖娆多情,在骐山书院读书时,众多姐妹也就唤她胡姬,亦是赞她貌美艳姿。
小胡姬眼角上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似笑非笑,端庄里面偏生夹杂了些柔媚:“你怎么也在这”一会儿,就焕然大悟道,“听说这家书社换了位女主子,不会是你吧”
江德茗道:“怎么会,你瞧我是那种有钱有势的人吗这家书社原主人的身份可非同一般,新的主人肯定也非富即贵了,哪里是我这种小女子可以比得上的。”
小胡姬可不是什么容易糊弄的人,推着她小声道:“你还装,我明明看见你从后院进来的,不是这里的主人,你怎么可能去后院”
江德茗眼也不眨的道:“我是来找书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家书社换了主人,以前我们最爱来搜寻的珍本古籍也都跟着换了,我到处寻不到好书,就求了掌柜的让我去他们库房找一找,看看先前那些珍本还留着哪些,我准备都买回去收藏。”
这个说法很勉强,不过小胡姬也不是什么纠缠不休的人。江德茗不愿意说出真相,她一个外人自然也不好勉强。
两人让掌柜的安排了一个小茶间,两人洗手烹茶,顺道说起了两人的近况。
小胡姬抱怨江德茗:“也不知道你这半年神隐到哪里去了,任何聚会都碰不到你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着你弟弟一起去散人,做那县令头上的女霸王了。”
江德茗讪笑:“怎么可能我家德弘可不是由得人指手画脚的性子。我只是年前病了,拖拖拉拉的一直没有好,所以才甚少去参加书院姐妹们的聚会。你看,现在我病好了,自然就出来东窜窜西瞧瞧了。”
小胡姬立马关切的问:“什么病啊,严重么,居然拖了半年。”
江德茗轻松的摆了摆手:“陈年旧疾,一次性发作,我就干脆让大夫给我连根拔除了。只是病床上的时候格外痛苦些,所以不愿意让大家担心,省得看过了我憔悴的样子后,被你们日后打趣。”
小胡姬嗔她一句,看她气色尚好,精神也还明朗,放了大半的心。一时无事,小胡姬索性把这半年盘阳城里众所周知的大小事都拿出来说道了一遍。
她们这些个大家闺秀,未出嫁之前关心哪家权大势大,家族里可有上进的少年郎。等到嫁人之后,关心的就是夫君的前程,朝廷的最新朝政,各家各户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网等这种与自身利益休戚相关的事情。可这种事情大家只会心里计算,不会拿来与人谈论,所以但凡相聚,倒是拉扯世家官员们家里的琐事居多,大都用来做茶余饭后的笑谈。
“听说皇后娘娘准备给武阳候世子陈礼昌指婚,不知道这次又要便宜哪家的姑娘了”
江德茗暗暗心惊:“武阳候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