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天没亮,就已经开始了天大放亮的时候,村北头金大胜家里也起床了,披散着头发的小媳妇先起一步,洗完了脸刷完了牙看着老公还懒在被窝里,没好气地捅捅,嘴里喊着:“大胜,起床,二满叔修房那水泥你什么时候拉,人都找上门几次了。”
看着老公发懒,这小媳妇掀了被子朝着光屁股拍了两巴掌,这男人呀,结婚前没娘管着不成结婚后,没媳妇管着不成。没人管他准偷懒。
“呀烦不烦”金大胜被媳妇撩得有点发火,不耐烦地说了句,不过还是开始起床了。
这些日子时常半夜起来去煤场拈点便宜,拉上一车回来就全是赚的,一来二去,连正经生意也给误了,听说昨天人场子封了来了好多人,没机会拉了,正烦着呢。
起了床,大致洗漱了遍、胡乱吃了两口,媳妇在院子里生着火,就用着编织袋里拆出来的香炭,这炭比普通的炭发热高,一小锹能把午饭做下来,而且没有臭味,媳妇边生着火还边唠叨着,埋怨大胜把半车的炭都送村长家里巴结人家去了,这炭多好呀,存着能生两年金大胜没理会媳妇的唠叨,上了门口的解放小卡,这几年从大骡车换成了三轮、又换成了解放小卡,也算是村里的致富能人了,当然这之中少不了村长的帮衬,家里家亲的,好多活直接给了自己。自己捞回来的东西,当然不能忘了村长了。
解放小卡轰轰的发动着子预热了会,媳妇在背后喊着中午早点回来,捎上二斤肉金大胜没好气的应了声,嘴里骂骂咧咧地一句,这傻老娘们,净知道吃
解放小卡,突突地出了胡同进了村道、出了村口,上了二级路村口,埋伏着的轮子一个电话拔过去了,一句话:带头的小卡出来了这家伙偷得最多,院里满满堆了一院子。
二级路向着凤城的方向,离金村三公里,金大胜走了无数遍的路端得是熟悉得很,不过今天奇怪了,远远地看着一辆警车停在不远处,能看得清人之后,一名警察手伸在前方做了个停的姿势
别人让停敢不停,戴大沿帽的让停,不敢不停,出了金村的地界,金村人可牛逼不起来了金大胜停下车还诧异了,驾照行车证保险,那样都不缺,这条路上一般没人在这儿查车呀要查也是查拉煤车呀这车有什么油水
容不得他细考虑,一位穿着警服的黑大个,差不多一米八的样子,绕着他的车看了两眼,走到驾驶窗前:“驾照、行车证”
金大胜机械地递了过去,这他妈警察都这得性,生来就是司机的天敌。
那人看看驾照和行车证,抬眼看了看金大胜,口气不好:“这车,是你的”
“师傅,这能有假,驾照行车证可都是我本人。”金大胜怕警察找茬,辨白道。
“暂扣了啊”那人说着,大咧咧把驾照和行车证塞自己的口袋里。
“嗨嗨,我说大哥,这那成”
金大胜见得那人塞着自己的驾照和行车证大摇大摆地要走,下车拍上门不迭地追了上来,求告着,甚至干脆从口袋里掏了一百块钱,捏在手心里要往警察手里塞,这架势他见过,那拉煤车司机碰上查车,都是这么干的。跟人家警察,没道理可讲。
“金大胜”那人笑着,看着距车已经有五六米了,说道:“我们是公安、不是公路巡警,钱我不收,你这证件都没问题。车也没问题,可你这人有问题。”
“人有问题我就一老百姓,我有问题”金大胜拿着一百块钱,傻眼了。
“是吗”那人笑着说道:“你这车前天晚上是不是出现在惠扬煤场里,有人举报你偷煤炭这是真的假的来呀,铐上”
最后一句,厉声厉色了,那人的声蓦地变得有点吓人了。几个埋伏在警车后的警察,兔子般地窜了出来。
金大胜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就往路下跑,刚起步腰后一疼,却是那人的大脚顺势踹到了自己腰上,一骨碌就滚地上了刚要爬起来,这警察却是毫不客气地踩着自己的腿弯,金大胜疼痛地喊了声。还未省过神来,几上人扑了上来,揪着胳膊、卡着脖子,塞进不远处的警车里了。
那人一挥人,马上有人开着金大胜的车跟着警车往煤场的方向开
车里金大胜被一左一右两个大汉摁在后座,根本就没有铐子,刚刚收驾照的那警察,谑笑着审道:“大胜,你偷了我们煤场几车煤呀那香炭拉得也不少吧”
金大胜憋着没说话,心里慌得要命,一准是偷炭那事犯了,旁边一大汉照着小肚子就是一拳,嘴里喊着:“老实交待,警察问你话呢”
被打小腹的金大胜吃痛一蜷曲,两条胳膊被一拧,两个如铁杵般的胳膊肘就压在的背后,正中后腰,那疼劲一下子疼得喊都喊不出来
农民的性子里,虽说有时候聚众能闹事,可占据着主要成份的还是纯朴,乍遇这些二话不说就干人的警察,金大胜几下便被收拾得晕三倒四有点输了胆了。
“偷几车不要紧,我问你。”那人挑挑眉毛,瞪着眼,端着金大胜的下巴,凶相毕现地说道:“谁指使你们来偷煤砸场子的”
金大胜心里一紧,眼前浮现出根叔的样子,一下子卡住了,没敢吭声
“刑法规定,八百块钱以上就能定罪,你小子一车拉我三吨,我那天晚上看着你就拉了两车,这段时间偷得有十几吨了吧。这偷一万多块钱,你算算,我看得判你七八年”那人不屑地看着金大胜,见没有反应,掏出张照片举在金大胜眼前,捏着金大胜的下巴让他看,又加了一堆猛料:“别以为我们警察没证据就会抓你,看看人证物证俱在,你跑得了判你七八年,等他妈你出来可有好戏看了,你辛辛苦苦偷的钱,让别人花,房子让别人住,老婆让别人日,日完了给你下崽你他妈还得当便宜爹我看你这一辈子当王八戴绿帽是定性了不说是吧,一会进了派出所,电棍铐子捋你一层皮,看你受得了受不了”
那人越是轻描淡写的说,越让金大胜听得有点毛骨怵然。
“警察大哥警察大哥,是根叔安排的,我们不敢不去呀”
金大胜被咋唬住了,下巴被捏着,后背被顶得生疼,缠杂不清地说了句,或许是要当王八的话触动了男人最敏感的神经,乡下这事还真不稀罕。况且这恶人遇上警察,药王爷摆手,没治了。
“村长金根来”
“嗯”金大胜吃力的点点头。
“哈知道跑不了这老家伙小子嗳,大哥不让你白叫,去了派出所,老实交待问题,退脏罚款,保你没事,要抗拒执法,你知道后果啊,别以为你们村里人多就怎么着,你以为你们是山大王,没人敢惹,我告诉你,就这次你们这村长是首犯,他得重判,你要再和站一块,他把你带沟里你可哭去吧我问你,还知道什么”
黑大个一示意,左右俩人放松了些,金大胜回过神来,有点愣愣地说道:“我们村长说,煤场占着我们的地,把我们庄稼都祸害了,要教训教训你们,不让你开下去”
“哟这倒是个歪理啊,你们的地中国什么时候土地私有化了哎,你咋比我们还文盲”
黑大个笑着,却是被这个由头逗笑了,几个抓人的也放松了,金大胜平素也算个争强好胜的人,不过看着一车几个人的体格,又是警服,这还真像秋后霜打了茄,蔫了
回到惠扬煤场,金大胜更蔫了,治安室外头卧了一圈狼狗,排了十几辆三轮车,都是村里的,治安室里,蹲着一溜认识的人,都是相伴着来拉过煤的,几个警服、迷彩服的人看着那个黑大个指挥着人把一干村民赶到了厢货车上,砰地一声锁上了后盖,得,这比什么都管用
“杨小孬”
“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