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啊,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男人一辈子走错路走对路都是路,挺着胸膛站着撒尿的都是爷们,往下的路靠你自己去走了,靠近边境线,这里历来很乱,几十公里都没有一个派出所,不像内地查得那么严。种棉花、贩皮货、跑单帮、到新开油井干活,都能活下去,没有人会深究你是谁,你从哪里来,只要你不再犯案子,警察没有那么容易抓到你出境很容易,实在不行就出国吧身后的事不要想了伍,将来一个人过,害怕吗”
杨伟说着,把包袱里的东西都解下来留下了,几叠钞票、假身份证、干粮、水,都挂到了一个马背上。
“不害怕。哥我们一起出来,警察不会怀疑到你吧”伍利民擦着眼睛,有点担心地说道。
这话,让杨伟多少有点感动,这个时候了还想到的是别人,很复杂地看了一眼,勉力笑笑说了句:“呵呵肯定会,除了我没人知道你在哪里,过了今天,连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在哪里”
伍利民站着,有点心虚地问:“哥,我要投案自首的话,能判多少年”
“哎,不知道贩毒贩了两年,藏毒一百公斤我怕就是自首也是个死呀我这次回去把你藏的货先交了吧,万一你将来被抓,好歹能给你减轻点罪行。那怕就判个死缓也有个盼头好了,别磨磨叽叽,今天晚上开始你就成一个人,伍利民从此消失了,不想被抓住,就别想回家、别用银行卡、别和认识的人打电话,断了所有的线索,藏得越深你越安全我走了,你保重吧。”杨伟说着,牵着一匹马。
一路走了几千里终于到了分手的尽头,杨伟回头再看伍利民,一脸的戚然和不舍,长叹了一口气,上马驾得一声,马儿得得跑起来了跑起来了,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伍利民傻傻地站在原地,呜咽着有点舍不得。
把一个未经多少事的城里人扔到这里,或许是一件残忍的事可相比他被绑赴刑场,这件残忍的事还不得不做,不得不由自己亲自来做。杨伟强自压抑着不再回头
马儿,奔起来的时候,听到伍利民哭着,听得身后大喊着:“哥我给你磕头了”
杨伟回眼一看,长跪着的伍利民又放声重复着:“哥我给你磕头了来世我还给你当兄弟”
忍不住眼泪涑涑长流着的杨伟,一咬牙,一狠心、绝尘而去
“哥,我给你磕头了来世我还给你当兄弟”
幕天席地、苍穹繁星之下,那一声凄楚的喊声依然如同炸在耳边
杨伟一翻身,这才省得自己仍然是睡在看守所里,一抹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然湿了一片眼睛里,定格着那幅画面,长跪着的伍利民在喊、在朝着远去的背影喊
“别回来,千万别回来”杨伟触电似地喊着,自言自语地喊着,仿佛看着小伍回来了、被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武警绑缚着、被戴着口罩的行刑人一枪毙在的脑后
“别回来,千万别回来回来了,谁也救不了你”
杨伟抹了一把泪,无力地仰面躺倒,心里泛起苦楚又怎能说得清楚即便是现在,即便是毒品已经上交了,他依然不希望小伍回来,即便是自首,即便是量刑到最轻,藏毒、贩毒仍然是一个很重的罪或许会是十年、十五年或者更长,或者是一个死缓,漫长的铁窗将陪着他一辈子这次牵涉的人这么多,或许,这辈子都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他甚至宁愿小伍已经死了,因为重新贩毒被毒贩杀了、因为偷越边境被边防军击毙、或者或者已经穷困潦倒死在不知名的沙漠里那样的话,最起码不用自己看着他去死,最起码记忆里留着的,依然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伍
“小伍,别回来,千万别回来哥再也救不了你了”
杨伟,躺着的杨伟,无力的想着,无力的流着泪,心中重重的矛盾织成了一团一团
四个小时后,省队大门畅开,迎进了一辆特制的囚车,严处长和总队的一干特警列队看着护着囚车进了总队,解押下来的人戴着手铐重镣,蒙着头布被揭掉之后,见到的第一眼是严处长欣喜且释然的脸。
“伍利民欢迎你回来”
严处长想了半天,说了句不伦不类的话,追缉几个月没有找到的人,却不料这人最后是自己走进了凤城公安局,大大方方地自首去了。现在连他也觉得侦察方向有误。
伍利民,短发留成了解发披在背后、嘴唇和下巴以及鬓上,黑黑的胡茬根根直立,背有的佝偻,脸上很粗糙,根本不像照片中那个奶油小生的长相,现在对着通缉令,怕是这个人已经不好辨认了。
没有说话伍利民没有说话,脸上带着伤,仿佛还有几分傲气似的被特警押着进了羁押仓里
利箭行动的最后一个嫌疑人,终于落网了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圆满了,像着江副厅长希望的方向发展。接下来的时间里,验明正身,与凤城公安局移交之后,先后有十几个电话打进来问突击审讯的情况,上至江副厅长、下到行动组的各个成员。严处长今天回答的只有三个字:“很顺利”
上到领导下到成员,行动组所有的人长舒了一口气
顺利得超乎想像,藏毒,供认不讳;伙同刘宝刚贩卖毒品十一宗已经掌握的悬案,供认不讳;正如所有证据证明的那样,伍利民确实是刘宝刚在凤城的下线,还有可以指认的上官日成、张成以及利箭行动已经拘审的十一名吸贩人员。最关键的是,伍利民指认了祁玉娇通过铁路向凤城贩运麻黄素等制毒原料的事实,这一下,把祁玉娇钉死了。
证据越是确凿,定罪的砝码便越高,而伍利民仿佛生怕自己的罪不重似的,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凤城自己知道的吸贩人员、托家、供货者历数了一遍。除了自己参与的十余宗大案,还交待了别人运作的十几宗案件以及指认了暂时无法掌握确切证据的七个托家
捡到宝了四个预审员轮番的提问,伍利民对答如流,时间、地点、双方的接货人、贩卖货的数量以及货物的去向,清清楚楚,当过鸨哥伍利民可能没有什么长处,就脑子清楚,嘴皮子溜,这些话也在心里憋了很长时间,一开闸便如泄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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