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猛地一震,随即想到了些许不妥之处。
这李醉人既然对这王仁对此情深意重,即便献计不用,又怎会在这关键时刻弃之而去,这与李醉人适才表现出来的却是极为不符。
“除非”谭纵视线渐渐转向那个酒坛,原本不起眼的物事此时在谭纵眼中竟是变得狰狞无比。
“嘿嘿嘿嘿”李醉人虽然趴在桌子上,看似已然醉倒,可眼睛却仍是半睁半闭的。此时瞧见谭纵神情变化,这才跌跌撞撞挣扎着站了起来。
李醉人打个酒嗝,人却是差点摔倒在地,待站稳了这才冲谭纵道:“谭大人,你果然也不是普通人物啊,竟是这般快便看出李某人的计策来了,当浮一大白。”
“醉人兄倒是舍得本钱,梦花服了。”谭纵叹口气,却是从李醉人手里抢过那酒葫芦,也跟着灌了几口道:“既然这酒里下了毒,那喝多喝少想来都是一般模样了。如此,梦花却是不与醉人兄客气了。”说罢,竟是翘头长饮,将那葫芦中的酒喝个一干二净。
“好酒”谭纵将那葫芦一扔,却是忍不住打了个酒嗝,随即便觉得腹中一阵绞痛,脑子也嗡地一下顿时向地下倒去。
看着倒地的谭纵,李醉人却是长叹一声,又晃悠着朝府衙方向一躬身,这才倒下地去。
“老头子,都倒了。”老嫂子这时候却是从幕僚后走了出来。
“将他们扶厢房去,盖好被子别冻着了。”李老头驼着背,施施然地从后头出来,见两人躺都躺一块去了,不由摇头道:“那些人都传咱们这位游击大人精明,可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呐”
“去,光会说风凉话,若不是我看见这小醉鬼往酒里头下药你能发现蹊跷”老嫂子推了一把这老不要脸的老伴,又冲老李吼道:“还不来搭把手,你是要我一个人动手是吧”
“来了来了,瞧你这幅着急劲。”老李嘟囔了几句,这才帮着帮人抬了起来。
由于乌云的缘故,谭纵醒来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只是透过窗户看那天色,似乎那云又黑了许多、低了许多。老人们常说,这天上的云越黑、越低,这雨便下的越大。看现今这云的架势,怕是下下来就是倾盆暴雨,怕是只能用天倾一角才形容得了。
“亚元公醒了看时辰倒也差不多。”门口幕僚掀开来后,走进来的却是监察府布在南京城里头的暗间头目李发三。
“唔。”谭纵随口应了一句,正要问这李发三怎么来的,却是忽然记起来自己被那李醉人下了毒,按理这会儿应该毒发身亡了才对,怎么这会儿除了酒醉后的头疼欲裂外,浑身上下竟是没有半点不妥之处。
“我不是被人下了毒”
李发三呵呵笑了两声,转出房去给谭纵端了盆热水回来,又递了毛巾给谭纵,这才开口道:“老李头和老黄头一样,可是咱们府里头有名的老资格了,又哪能看着大人被人放倒。”
“原来如此。”谭纵感叹一声,也不知是感叹自己的死里逃生,还是感叹这监察府的无孔不入随随便便挑处酒铺,竟然都能挑到监察府暗间的家里头,当真是时也命也。
“这也是大人的命数如此。”李发三和谐陪笑了几句,神情远比从前要恭敬的多:“大人现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些个暗算又如何伤得了大人分毫。”
谭纵听后毫无所觉,只是机械地点点头。
待喝过茶醒脑后,谭纵终于开口问道:“那李醉人如何了”
第八十四章功亏一篑
谭纵问这一句却不是无的放矢。
所谓其人若死,其言也善。这李醉人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所说的那些个事情必然不会是他精心编造出来的,而应该是他自身有感而发。例如他向王仁谏言要除掉谭纵,可王仁却未采纳,这一点便显得十分合理若非如此,这李醉人也不需要以自己的性命相陪,诱谭纵一块去喝那“毒酒”了。
只是这李醉人虽然心思缜密,但终究还是败在了无孔不入的监察府暗间手上,真正是功亏一篑。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才更显得这李醉人品行高贵。旁的不敢说,但是与这李醉人相比,谭纵却是自感自愧不如的。再说句夸张的,两人的品行那是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那李醉人如今还在偏房睡着呢。”李发三小心应了一声。
对于这李醉人的算计,李老头却是已然告诉他了,因此对于谭纵这会儿的想法,这李发三也是有些摸不准脉络,不知道谭纵究竟是想整治这李醉人一番好发泄发泄心里头的火气,还是要留着李醉人的性命,甚至是使些手段让这李醉人自觉转成监察府在王府的内应。
故此,这李发三只能是谭纵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多了就不敢说了,就怕嘴贱最后弄巧成拙,反而惹了谭纵的怒气。
有安王赵云安点名,这李发三这会儿又如何敢再得罪谭纵这样的人物。
“偏房”谭纵一愣,随即大步走出房门,转头看看,立即就朝隔壁的房间走了过去。
这小院子就两间房,谭纵这间应是李老头两口子平日里睡的主卧,虽然家具都显得老旧,但是物件倒还算齐全,该有的都算是有了。而隔壁这间,自然便是李发三说的偏房。
这房间显然不常住人,虽然床之类的物什都有,但明显看的出要破败的多,显然是淘换下来的老东西,便是最显新的那件木桌怕是都有七八年光景了。那些常拿手碰的地方,都已然磨的发亮。
方一进门,谭纵便看见正垂着脑袋倚在床边的李醉人,说不得就换了副欣喜的语气道:“醉人兄,这一觉睡的可好你那酒可是把咱们俩人都给坑苦了。”
李醉人闻言,抬起头来,斜视了谭纵一眼。这会儿这李醉人的眼中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状态,看起来有疑惑,有迟疑,有愤恨,但更多的却是迷茫。显然,这李醉人到现在这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亲自下的毒到最后竟然成了让人昏昏大睡的蒙汗药。
“看见你谭大人还活蹦乱跳的我就好不了。”李醉人淡淡地讥讽了谭纵一句,却是一改先前喝酒时那副掏心窝子的心态,反而像是要与谭纵划清界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