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开始在那里一针一针地打毛衣。
一不小心,那么粗的毛线针就被她给弄断了一根,她很自然地在包包里又取出了一根给续上。
唉,这肯定不是她第一次弄断针了。
周彦好不容易哄好了老太太,洗了手,来到客厅,却看到何双双坐在窗台下,正认真地一针一针地在那里打毛衣。
某些时候,何双双就是个笨蛋,完全没有女人的特质,看她打毛衣的姿势,就像机枪手拿着机关枪一般。
周彦坐过去看了一下,这是白线打的毛衣这不讲卫生的打的是一圈黑,一圈白,谁这么倒霉啊
“这是给谁打的”周彦有些小心思,却假装不知道地问。
何双双没抬头,眼睛死死地盯着书,说:“给傻猪打的。”
周彦很高兴,却拐着弯说瞎话,“现在谁还穿这个,商店里什么都有卖的”
何双双也不生气,也没像别的女人那般立刻娇嗔地发脾气,她只是很认真地回答:“一个人,一辈子,总要穿一件女朋友给打的爱心毛衣。”
“这话谁说的”周彦觉得很甜,就跟着追问。
“能有谁圣母皇太后呗。她就这样,我爸爸所有的毛衣都是我妈打的。以后你也这样,不许穿外面买的。”何双双盯着毛线针,笨拙地在那里打毛衣。
周彦高兴了,发自内心的高兴,于是他心情很好地问:“这件毛衣我什么时候能穿”
何双双看着书上那一大张网网眼眼,错综复杂得跟麻花鞭子一样,心里算了一下,回答道:“明年吧,我要是熟练了,明年三月你就能穿了。”
日子一日一日地消磨,生活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最近周彦刚想着,真好,什么坏消息都没有。
这个念头才起了不到几十分钟,他王叔叔就从外地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他爸爸的遗物应该处理一下了。
周德凡跟王叔叔的关系,比和周彦这个亲生儿子还要好。周德凡什么都不会瞒着王叔叔,甚至他养过几个女人,在哪里买了房产,他都会告诉王叔叔。万幸的是这些年,周德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私生子一个都没生出来,虽然有些人是很愿意为他生的。
父亲到底有多少钱周彦继承了家业后,心里多少有个底子,那些钱用他的力量怕是三辈子都挥霍不完。再加上,前几年王叔叔家的两个儿子,先后被绑架过两三次之后,周彦就从未跟别人说过,自己的父亲就是那种传说中的煤老板。
除了王叔叔、老家人、他姐姐周晨之外,周彦的来路就是个秘密,别人只知道他来自山西,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活得很实在,能吃多少,花用多少,都稳稳妥妥的,从不夸张。自父亲去世后,他与那种生活更是遥远,有时候看到网上各种夸张的言论,他也是一笑。什么人都会有,有夸张的,自然也有他这样的。
如今王叔叔忽然又说,父亲还有东西。周彦这才想起来,他是该去处理一下了。这么久了,他拒绝承认父亲已经走了的事实,因而父亲丢在天南地北的那些房产,他也就没去触碰过。如今,在那些房产里,怕是依旧还生活着被父亲包养的几个女人,想起这些,周彦就忍不住牙疼。
他很害怕,他也不是鄙视父亲的生活方式。他的父亲除了夸张点儿,好事还是办了不少捐赠这个,帮助那个,学校他都捐了两三个,这些好事儿偏偏就没人想起过。一说起周德凡,那老家人,熟悉的人就总会想起,那年春天周德凡带了俄罗斯女人回老家,想给周彦当后妈
周彦编了个理由跟何双双说了一下,说是一位长辈给他揽了生意,要出去半个月。交代完,他便带着几个律师,还有王叔叔的小儿子小波一起出发了。
出发那天,周彦跟小波坐在机场里正闲话,他的心情有些不好,神态也有些蔫蔫的。小波正劝着,却没想到,何双双穿着一件宽松半袖牛仔衣,六分裤,脚上穿着人字拖,就那么出现在了候机室。
何双双是就是个奇人,她一进候机室不用四处看,就立刻往角落里找。她知道周彦喜欢坐在角落里。
小波用胳膊捅了周彦一下,周彦忙站起来,迎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何双双忙着呢,今儿要给住院的王爷爷安排陪护,但是王爷爷家不舍得出大价钱,这还在纠葛着呢。
“你出这么远的门,我能不来吗”何双双说完,从大包里取出了一个饭盒,还有一袋水果,递给周彦,“我妈给您老人家腌了泡菜,你不是爱吃吗那外面的东西,总是不好入口,你可别乱吃。水果我爸爸给你带的。对了,秀儿还给你住了鸡蛋,在饭盒里呢”
说完,她跑到小波的面前,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笑眯眯地说:“是小波哥吧周彦老是说起你,说你好来着。他这人不爱说话,人倒是不错。你跟他出去,他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别忘了提醒他,不成就骂他”
小波笑眯眯地一直点头。
送了何双双出去,周彦又抱着水果、饭盒坐好。小波对周彦说:“你跟她老提我,还夸我好我不信,憨憨,你能舍得在别人面前提我”
周彦轻笑,“怎么可能,你有什么值得夸的”
小波摸摸鼻子,倒是浑不在意,一伸手就将周彦的水果袋子打开了,看了里面一眼,也不过是梨子、苹果、橘子之类的。一个个的倒是都洗干净了,打开袋子,顿时有一股子果香扑鼻。
小波拿了一只苹果,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嘟囔着:“多少年了,没人送机。今儿,不止送机还给你带了这些东西。不过,现在什么没有卖的啊真是”他说着,又抢了周彦抱着的饭盒给打开。
“哟,大头菜腌芥疙瘩多少年都没见到这个了,现在什么没卖的”小波说完,把苹果放到了一边,也不觉得脏,伸手就从盒子里取了一块,丢到嘴里。
“唔,肯定是自己腌的,费这工夫干什么,现在什么没卖的啊”小波一连吃了好几块。
周彦终于看不过去了,将饭盒抢了回来,盖好盖子,妥善收好后才气道:“什么没卖的那你吃我家的干什么”
小波的年纪比周彦大上十多岁,经历的事儿多,就连婚史他都有过三次了,两家关系跑得好,经历也差不多,而且都是老农民出身,也都窘迫过。
如今小波哥愤世嫉俗,总觉得周围人在迫害他,社会在逼迫他,害得他不得不做个隐形人。
这厮就是个怪物,平时都是一副很看不起别人的样子,但他不知道,高傲其实也是一种防卫。
小波这人也就跟周彦说得来,他们两家唯一的区别是,王叔叔那人保本,人家献身宗教事业,而周彦的父亲周德凡都献身于女色跟赌博了。
“你现在这个女朋友挺好的,虽然长相一般,可是对你不错。你家那点儿破事,你还没跟人家说吧”小波哥逗周彦。
gu903();周彦摇摇头,有什么好说的,一辈子也不就是这样。他吃的用的花的都是自己赚的,跟父亲的生活还离得很远。也许他永远无法变成小波这般,上午在上海,晚上却在哈尔滨泡吧。今天在国内,明天就会出现在法国的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