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殷殷笑道:“咱们宫里规矩多,不是擎小儿在这待的,突然进来反而给拘得不舒服。再一个,里头常时走动不留神,若是她哪天冲犯哪位贵人,不还是给娘娘您添麻烦了么?所以谢大人肯定也是思虑着,怕带累您老人家。”
一番话圆融得当,说得太后宽舒下来,再看外甥安煦地坐在那里,还是原先那样端方平和,并不见什么异样。
气氛散诞不少,太后又提起一桩事:“听说徐家那个,大早上跪到你府门口去了?”
她放下茶盏,发出磕托的重响,眉眼间似对徐贞双颇为厌憎:“若按哀家的意思,直接将那怨报德的打杀算了,免得杵在眼窝子里,让人看着反感。”
“她并不算是作伪证,当时情形混乱,想是也受了惊吓。”谢枝山沉吟着:“若要处置,教坊司也是登名在册的,恐怕要费些功夫。”
前后各有一番话,像开脱,却又让人咂摸出可杀可不杀的意味。
太后眸光微动,最后一笑置之,倒也没有非要听个表态。
不久后谢枝山告退出宫,太后站在白玉石阶上,目送着这位亲外甥越行越远的背影,
“娘娘,奴婢瞧着,谢大人像是在提防您了。”方才的太监低低出声。
太后懒懒地应了声:“怎么说?”
太监虾着腰:“适才您那番提议,谢大人拒绝得很是流畅,仿佛早有预料。依奴婢愚见,要么他当真不在意那姑娘前程,要么就是在提防您,不乐意把那姑娘送进宫来。”
良久。
“人话鬼话都叫你说了,多嘴。”太后不耐地探出手:“回罢,哀家乏了。”
……
车轮骎骎。
光斑被左右车帘摇撼进来,谢枝山靠车壁而坐,半半处于浅寐之中。
他曾死过一回,死后所见,可笑又荒唐。可一幕幕筛来筛去,此时留在脑中最深刻的,却是幕温情场景。
有人抱着孩子在逗,小婴儿白嫩且可喜,不停发出笑声。
笑声悦耳,引他走了过去,低头端详着摇床里头。
这么小的孩子,圆眼淡眉,牙都没长一颗,却突然对着他喊了声:“阿爹!”
仓仓皇皇的嘈杂声响滚到梦里,谢枝山矍然惊醒,马车也将将停住了。
长随撩开帘子:“郎君,您瞧瞧前头……”
谢枝山展目望去,便见府门口,袁逐玉不知怎地,竟和原本跪在地上的徐贞双掐打起来。
不止一人奋力在拉架,乱成粥的场面中,袁逐玉一个挥臂,倒把旁边那个狠狠推开,令人磕在石狮子上。
意外突发,便闻钟管家骇地一唤:“司姑娘!”
作者有话说:
肥章,晚安(▼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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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妹夫一号登场(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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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滢这么一磕,府门外愈加乱作一团。
趁众人惊坏,袁逐玉又搡了徐贞双一把:“贱人,看你干的好事!”
按徐贞双方才的气势,该是再要还手撕打才是,可她趔趄半步,直挺挺朝前望去。
清眉俊眼的郎君迈步而来,与她错肩的那一刹,仿佛能闻见他袖笼里飘出的熏香。
“大表兄!”发现来人,袁逐玉也高唤出声。
谢枝山在石狮前立定,俯眼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司滢:“回府,唤人去请大夫罢。”
钟管家忙不迭应了,而徐贞双翕动着唇往前跌撞两步,一声凄惶的唤,到底湮在济济人声之中。
……
伤了个人,却也终于消停了下来。
大夫来得很快,号脉下方,包扎患处,再亲自去盯药。总之尽心尽力,要对得起谢府丰厚的诊金。
司滢昏了一阵子,在迷迷滂滂中醒来。推开眼皮,撞进两道眈眈的视线里头。
几乎出于本能,她立马又闭上了眼。
疏懒的声音降在头顶:“怎么,舍不得醒?”
开口便是这样不咸不淡的叩问,司滢只得做迷糊状,慢吞吞醒过来:“……谢表兄?”
垂眉低目,俯察之人鬓发沉沉,睇着她:“就你这体格,还去拉架?”
司滢有些难为情。
拉架这事重在参与,不然她袖手旁观么?袁逐玉凶悍得像能吃人,府门口有一个算一个都去了,她做壁上观像什么话?
作为一个伤患,醒来听不到嘘寒问暖是很令人尴尬的,司滢怏怏道:“表兄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醒这么快,也就磕瘀点额角,哪个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