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2)

碰一鼻子灰,怎么都该是乌眉灶眼的,然而这位特别想得开,晃着压襟的玉佩,嘴里哼着小曲,乐陶陶地走了。

背影一晃一晃,自得其乐,看得人哭笑不得。

“这袁小郎怎么滑头滑脑的,跟五姑娘不是龙凤胎么?怎么生得不大像,脾性也不着边?”织儿纳闷。

司滢也不懂:“兴许一个随爹,一个随娘?”

等回到蕉月苑,在织儿的追问下,她把书房里的事给说了。

听完后,织儿竖了大拇指:“姑娘真是招式了得,居然逢凶化吉了。”

司滢不敢领这份夸,她是急中生智,但也做好了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准备,只是脱险太快,仍然有挨不着实地的感觉。

一旁,织儿喃喃地问:“姑娘,你觉不觉得郎君……有点像话本子里提过的一类人?”

“什么?”

“我不敢说。”

主仆俩悄然对视,虽没说话,脑子里却不约而同地蹦出几个字——纸糊的老虎。

当日晚些时候,大夫上门替司滢把脉。

倒也没什么打紧的,只说内火确实旺了些,有可能会再流鼻血,便开了些清火的方子,让吃个几天,得闲了多绕绕弯,散散那碟梅子的药性。

司滢一切照做。

许是为了赔情,后那些天,时不时能收到袁阑玉送来的东西。

刚开始是各色清凉补品,到后来是不知打哪淘来的小玩意。有巴掌大小的纸鸢,消暑的童子风扇,还有会饮水的木鸟,倒比什么书册要消闲得多。

只是司滢有时也会疑惑,想知道那本洞玄子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书,竟让谢菩萨慌成那样。

天一日热过一日,端午将近,龙舟水也如期而至,洋洋洒洒,扯破了天似的。

这些时日里,除了听到干娘一家应该会在节后两天赶到外,有意无意的,司滢也能听到和丁淳相关的一些事。

譬如他母亲与表妹到了侯府,再譬如,他主动向圣上请旨,要去虎城戍边。

而他的婚事,则是从祝雪盼嘴里听来的。

端午前一天,祝雪盼到谢府找司滢玩。跟着一道摆弄了那些小玩意后,提及了丁淳。

她直接告诉司滢:“我祖父说他这回本来能在兵部领缺,不用去那苦哈哈的地方,但他硬要去虎山守着,说是将不思掌兵,只想蹲在衙门里动笔杆子,容易成禄蠹。”

又压声道:“听说请旨以后,他们舅甥小闹一场。”

司滢想了想:“是西宁侯不同意么?”

“当然不同意了!”祝雪盼煞有介事:“你想啊,他女儿圣眷正浓,他那几个儿子没一个顶用的,也就这个外甥争气,当然巴望着外甥能留在朝中支应。结果外甥不听他的话,跑那么老远去,有什么事也指望不上,更别说配合他……咳,挟势弄权了。”

说完这些,又神秘兮兮地揣测:“不过也有个传言,说他是被迫离开燕京的。”

涉及朝堂纷争,后宅女眷也不大能晓得内情,祝雪盼点着小纸鸢的边,只含糊地说了句:“听我祖父的口风,应该是侯府那头得罪司礼监,连累他了。”

怎么也是曾经以为能成为自己夫婿的人,司滢面上不显,心里还是有些揪心的。

只是她出不上力,徒剩担忧。

正怅然时,祝雪盼神来一句:“你放心,那天的事我跟谁都没说。”

司滢愣了下,但也很快醒过腔来,知道她说的是丁淳。

那天丁淳迎上来与她说话,还有西宁侯的那句,应该在场的明眼人都能看出端倪。

袖摆发紧,是祝雪盼摇了她一下:“不过我觉得,你没能跟丁将军有个结果,倒不见得是坏事。”

司滢给她添了些茶,低声道:“丁将军,其实是个极好的人。”

这话祝雪盼也赞同,可她的意思,在于丁淳的母亲。

天时不早,刮过风带些水气,八成是又要下雨。

司滢把伞侯着,送祝雪盼出府。

路上,祝雪盼附耳跟她说:“丁老夫人我虽然没见过,但我娘说她性子有些夹生,为人防备过了头,谁跟她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戳着她的痛处,并不好相与。”

司滢张起手,牵了牵披帛。

独自养大儿子,当是有不为外人所道的苦处,太好说话容易挨人欺负,久而久之便成了强势的性子。

这样的母亲,应该最怕是儿子不听自己的话,尤其是在婚事上。

祝雪盼叹一声:“不过要依我娘的话,找个无父无母的才最省心,上头没婆婆管着,自个儿想怎么折腾都成。”

司滢笑了笑:“真有那样的人,恐怕也与礼部侍郎家的小姐难堪匹配。”

历朝历代,除非是开国之时从龙有功的,否则朝中没个至亲扶持,怎么可能登高位,成权要?

天穹的乌云多了些,府里有下人在用红绳束艾蒿,准备明早就挂起来。

新鲜艾叶提神通窍,香气芳盛,祝雪盼提醒司滢:“明晚上出去逛庙会,可别忘啦。”

过影壁,离府门不远处,忽然有个袁阑玉蹿出来。

他腋下夹着什么东西,兜头就来一句:“祝姑娘,带伞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