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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玦这才留意到他一手还提着行李,手腕上搭着外套,虽然风度不减,但脸上难掩疲惫之色,她暗骂自己心太急,只有点头的份。

院子的草坪上有一套刷着白色油漆的休闲桌椅,司徒玦狗腿地去给邹晋拎包,邹晋笑着拒绝了。两人坐在了椅子上,邹晋放下了东西,好似重重地舒了口气。

“邹院长您现在可是大大的名人了,我也听说了您刚获奖的成果,大家都说您是药学院的镇院之宝,也是大家的奋斗目标。”司徒玦嘴里像抹了蜜,什么好听就挑什么说,不过,在她看来,她说的确实也是实情。

“是吗”邹晋的嘴角只是微微向上一勾,“司徒玦,你说的大家也包含你吗”

“当然”司徒玦一脸的诚恳。“但是我知道要达到您这样的高度不容易。”

“可是从这样的高度坠落却很容易。”按说最近应该是春风得意的邹晋脸上却看不到太多的喜色,相反,只有倦意和些许无奈。“荣誉是个好东西啊,出成果是我们这样的人毕生的梦想,不过任何事情一旦涉及到利益,很多让人不愉快的事也跟随着来了。”

司徒玦愣愣地看着名利俱享,成果累累,盛况如烈火烹油的中年教授。她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有这样的感叹,但是看他的样子,说的却不像是假话。

邹晋无意识地拨弄着小根的“医院证明”,忽然问道:“司徒玦,在你眼里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啊”这个问题实在的突兀而奇怪,司徒玦一点准备都没有,她吓了一跳之后,顺着自己的本意说道:“我没想太多,您就是我很尊敬的师长,在学术上很让人敬佩的前辈。”她想了想,又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虽然很多人说您平时有一点点严厉,一点点”

邹晋笑道:“我看不止一点点吧。”他的笑意慢慢地带有点自嘲的意味,“其实我是一个不太会处世的人,总也学不会圆滑,除去学术方面,在别的地方,又太过随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想我是失败的,因为我并不具备足够的理性。”

“人无完人,教授,我觉得您已经很完美了,您说的完全理性那只有圣贤才能办到,可是圣贤是很孤独的。”司徒玦说。

“我的夫人曾经断言我这样的性格并不适合回国发展,不过我没有听她的,现在我开始觉得她是对的。”

“第一次听您提到师母。”司徒玦还是藏不住自己的好奇,大家都听说邹晋是已婚之身,只不过他的另一半是何方神圣,就连他自己带的学生都鲜有听闻。

邹晋说:“我的夫人是个很值得让人敬佩的女人。”他接着对司徒玦说了个名字,司徒玦随之睁大了眼睛,那是个在药学院学生听来大名鼎鼎的名字,从科研成绩到学术地位都不比邹晋低,甚至凌驾于他之上,司徒玦只知道她忍在美国,却从未把她和邹晋联系起来。

“她给过我很多的助益,就像我生命里的良师益友,而我在她面前,总像个易犯错的小学生,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所以我坚持选择回国发展,不在同一个星系,远离太阳,也许我会觉得我没有那么黯淡。”邹晋开着自己的玩笑。

说不清什么原因,司徒玦听到有人这样客气推崇地评价自己的爱侣,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想,也许更高层次的结合是她所不能理解的,就像波伏娃和萨特,就像蔡琴和杨德昌。反正她是做不到这种境界的,她和姚起云就算彼此消融,也要做宇宙中距离最靠近的星球。

“我的夫人,她觉得我在国内必然受挫,我希望证明她是错的。一开始,我满怀抱负,想要大展拳脚,后来我才发现,整个学术界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我不能忍受那些散漫和场面上的敷衍,可是就连我精挑细选的弟子也逃不开这些怪圈。他们觉得我严苛,也许只是我们的理念不同。至于我的那些同行们不说也罢,我常觉得自己像穿着重重金甲走沼泽的士兵。”说到这里,邹晋好像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摇头一笑:“你看,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是个很单纯的孩子,一直这样很好,你就当听一个中年人的牢骚吧至于你说的哪个姓韦的同学”

司徒玦也赶紧把谈话的焦点拉回她最关注的中心,“韦有根邹教授,求您了,让他重考一轮吧。”

邹晋用一根手指把“医院证明”推回了司徒玦面前,“如果他面临留级,那么这次是他第三次没有通过补考,站在我的立场,我会觉得他重读一年不是什么坏事,医药行业跟别的行业不一样,从业者的失误会带来不可预计的严重后果,所以我希望每一个毕业的学生都是称职的。”

“如果您给他一次补考的机会,他再不通过,留级是他应分的,只要一次机会,邹教授”

面对司徒玦的恳求,邹晋淡淡地问道:“这是他的事,他自己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我,而是让你出面就算是带状孢疹,并不影响他通话和发邮件的能力吧。”

司徒玦一时语塞,她总不能说,以小根的性格和他对邹晋的畏惧,只怕让他亲自来求邹晋,他宁愿直接留级了。她找不到理由搪塞过去,干脆直截了当地对邹晋说:“不怪他,是我自己提出代他来的。不过邹教授,如果韦有根他亲自来求您,您真的就会点头吗”

“他有你这样的朋友倒是很幸运。”邹晋挑眉,慢条斯理地说:“不管是他本人,还是你自己把宝压在你身上,都是正确的。你知道我很难拒绝你。”

在司徒玦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邹晋单手覆在了她平搁在木桌上的手背上,似乎是赞许的轻轻拍了拍,那力道,又好似摩挲。

司徒玦脑子轰的一声全炸了,闪电似地缩手,猛然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撞翻了身后的椅子。从前在耳边飘过的种种有关邹晋的蜚语流言闪现在眼前。

她从来都不信,她一直是那么尊敬他。

“邹教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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