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手机明天才能送到,此刻响起的自然是裴炀的旧手机,不过一直在给傅书濯用。
在当下人人离不开手机的时代,裴炀没有竟也没觉得难受,好像只要傅书濯在身边,没有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不显无聊。
“是程实。”手机号码是上次程婆婆走丢留的,傅书濯不由眼皮一跳。
裴炀催促道:“接啊,可能有急事。”
傅书濯划开接听,缓缓将手机放到耳边,那边传来程实急促的声音:“对不起啊又打扰你们!但我妈又不见了,我们找了一晚上,实在是没办法才想问问你们有没有看见?”
他们怎么可能看见,如果看见必然会主动联系,程实又何尝不知道这点,只是抱着微弱的希望。
傅书濯:“没看见,刚好我们还没睡,等会出门找找看。”
裴炀微愣:“婆婆又不见了?”
傅书濯点头:“走吧,出去找找。”
离家出走是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的一个典型现象,有时是因为常年待在家里感到无聊烦躁,有时是因为某些小事让他们发生了情绪上的变化……而保持活动、出去转转是能给他们心安的方式之一。
这就是为什么傅书濯会执意离职、带裴炀出来旅游的原因。一直被关在家里,像犯人一样看管着,毫无活动可言,反而会加重病情恶化。
虽然裴炀还没到程婆婆那么严重的地步——他目前的病情还只表现在病理的检测,以及偶尔的间接性失忆。
比如突然忘记自己想说的话,突然重复前一秒或前一分钟的行为,比如做菜放两次盐,记不起来今天早晨有没有刷牙。
这种病情展现在裴炀身上并不频繁,所以生日后的第二天早上,裴炀突然对傅书濯说自己失忆了,他才慌了神,怕是病情恶化。
夜色茫茫,今晚的月光还不明显,蝉鸣蛙叫倒是不停。
晚上找人显然比白天难得多,特别是程实几乎已经找遍了婆婆可能去的地方,常坐的那辆公交也问了司机,并没有看到这样一个老人。
周围都被大家转遍了,警察也在帮忙寻找,过了一个小时,一无所获的傅书濯和裴炀去和程实集合。
看到他们身后空无一人,程实一下子别开脸,额上青筋直跳。
他整个人都紧绷得不行,原地踱步强忍泪水:“大晚上的她能去哪儿……”
警察微叹:“您先别急,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可能去的地方?”
程实艰难摇头,崩溃地蹲下身。
警察只能把他妻子带到一边,压低声音说:“是这样,我们已经找了五个多小时,大晚上的,我们这边河流湖泊都多,人迹又少……”
她懂了警察的未尽之意,有点急:“还是得找的,不能就这么放弃!”
警察:“找肯定要找,就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裴炀无措地待在傅书濯身边,很想帮忙,却无从下手。
傅书濯不动声色地捏捏他手,以示安抚。
周围人声嘈杂,大家都小声讨论程婆婆的事,也不断有外出寻找但没有收获的人回来。
一开始傅书濯和裴炀还以为是单纯的出走,听到周围这些话才知道根本不是。
隔壁的邻居大娘压低声音对朋友说:“我看是不好找回来了,程老太在家里留了张字条,说自己拖累了儿子和媳妇,要走。”
“是不是在家里遭到嫌弃了?”
“诶哟,这话可不能乱说。”
家里没有这样病患的人根本无法感同身受,自患病后,患者的性格会有很大转变,敏.感、暴躁……
傅书濯听了会儿,大概明白程婆婆是突然清醒了,觉得自己拖累了孩子们,所以留下一张纸条想要一走了之。
但根据他了解的,到了程婆婆这个病情严重程度,能清醒的时间几乎没有。
不过阿尔兹海默症患者本就因为不同的家庭、个人情况,拥有千变万化的病情特征,每个人的大脑情绪反馈都有所不同。
傅书濯握紧了裴炀的手,对情绪失控的程实说:“再找找?”
又是一番无果的忙碌,到了半夜十二点,都没有发现程婆婆的踪迹。
邻里邻居多是老人,没那么多精力,程实妻子一个个感谢送回了家,最后只剩下寥寥几个人和警察。
程实呆愣地坐在花坛边,过了许久对他们说:“你们也回去睡吧,今天辛苦了。”
裴炀张张嘴:“再找找吧?说不定……”
程实想对他笑一笑,可笑不出来,只能强行扯扯嘴角,苦的很。
“会找的,但现在这情况不是人多就有用了——明天,如果明早还没找到,我再找你们帮忙。”
“你……”
裴炀想安慰一下,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和傅书濯一起顶着夜色回家。
院子的石桌上海残留着他们吃完的虾壳,碗筷什么都没收。
傅书濯弯腰清理:“你先上去洗澡。”
他没听到裴炀的回答,侧眸看去他的小猫还跟在旁边,不由缓声问:“怎么了?”
裴炀摇摇头:“等你。”
今晚的裴炀有点黏人,傅书濯收盘子,他跟在后面;傅书濯洗碗,他也跟在旁边,偶尔默不作声地递个洗洁精或洗碗擦。
擦干手的傅书濯失笑:“真成猫了?这么黏。”
裴炀扭开脸上楼:“怕你怕鬼。”
傅书濯:“是是是,我怕鬼。”
晚风清凉,唯一不好的是蚊子很多,傅书濯干脆把阳台关上,打开冷空调。
前两天淋雨又着凉,傅书濯都不敢开,怕裴炀生病。
裴炀洗完澡就在抓腿,细长的小腿上好几个蚊子包,都是刚刚找程婆婆在外面被咬的,吃龙虾的时候院子里点了蚊香,倒是没遭罪。
傅书濯早有准备,昨天就买了花露水,他侧坐在床边,握过裴炀的脚踝轻轻涂抹。
“给你施个法就不痒了。”
gu903();裴炀发出一道鼻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