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有闻、清慎明著、公平可称、恪勤匪懈”;所谓“二十七最”,是一套考核百官职守的具体标准,如“决断不滞,与夺合理,为判事之最”;“部统有方,警守无失,为宿卫之最”等。根据这些标准每年对官员进行考核,把成绩分为九等,报至尚书省予以公布。凡列为一至四等的官吏,每进一等增发一季的俸禄;五等无所增减;六等以下则每退一等扣发一季俸禄。这套严格的绩效考核制度,对于澄清吏治显然是十分有效的。
“充分授权”与“绩效考核”是权力控制的鸟之双翼、车之双轮,二者缺一不可。假如只有刑赏而无授权,那必然会使百官动辄得咎,无所措手足,最终造成帝王的独裁和专权;假如只有授权而无考核,那必然会导致君主大权旁落,甚至被权臣玩弄于股掌,到头来授权就变成了“弃权”。
很显然,这两种现象都是错误的权力控制方式,其结果只能是与“天下大治”的执政理想背道而驰。而李世民的管理哲学,无疑正是“充分授权”与“绩效考核”的完美结合。从这个意义上说,贞观之治的出现绝非偶然。
恩威并施的帝王术
有人曾经把管理称为权力控制的游戏。
如果从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博弈的角度来看,此言可谓确论。
我们上面所说的李世民的那些管理哲学,显然都属于明面上的游戏规则。那么,除了这些规则之外,李世民在权力控制的过程中,是否还运用了一些不易被人察觉的御下手段呢
答案是肯定的。
作为一个管理者,不论是古代的帝王,还是今天一个组织的领袖,在权力控制的游戏中难免都要运用一些隐性手段。
这种隐性手段在古代称为“恩威并施”,是一种帝王术。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就是“胡萝卜加大棒”,而用日本“经营之神”松下幸之助的话来讲,则是慈母的手中紧握钟馗的利剑。
那么,李世民又是如何挥舞这把利剑的呢
看看李世民如何处理与李靖、尉迟敬德、李世勣、房玄龄等元勋功臣的关系,其微妙之处就颇值得我们玩味,也可以让我们充分领略李世民的帝王术。
贞观四年春天,李靖一举平定了东突厥,为大唐帝国立下了不世之功。凯旋回朝之日,本来满腔豪情准备接受嘉奖的李靖突然被人狠狠参了一本。
参他的人是时任御史大夫的温彦博,弹劾的理由是“李靖军无纲纪,致令虏中奇宝,散于乱兵之手”旧唐书李靖传。
听到自己被弹劾的消息,李靖就像从三伏天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得胜凯旋的喜悦还没退去,功高不赏的忧惧已经袭来。
“虏中奇宝散于乱兵之手”
李靖一边硬着头皮入宫觐见皇帝,一边回味着这个让人莫名其妙的弹劾理由。
天知道温彦博人在朝中,他是用哪一只眼睛看见数千里外的乱兵哄抢突厥宝物的。就算他所说属实,可自古以来,在外征战的将士一旦打了胜仗,随手拿几件战利品也是常有的事,犯得着上纲上线吗更何况,相对于平定突厥这样的不世之功,那几件所谓的“虏中奇宝”又算得了什么
李靖摇头苦笑。
这种事其实是可大可小的。往小了说,就是个别士兵违抗主帅命令,犯了军纪,大不了抓几个出来治罪就是了;往大了说,却是主帅纵容部属趁机掳掠,中饱私囊,不但可以把打胜仗的功劳全部抵消,而且完全有可能为此锒铛入狱,前程尽毁。
李靖大感恐惧。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会不会有一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翻云覆雨手正在那金銮殿上等着自己。
见到李世民的时候,李靖内心的恐惧几乎达到了顶点。
因为李世民的脸上果然罩着一层可怕的冰霜。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似乎都在李靖的预料之中。李世民根据温彦博奏疏中提到的那些事端和理由,把李靖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然而却矢口不提此战的功勋。李靖不敢辩解,更不敢邀功,只能频频叩首谢罪。旧唐书李靖传记载:“太宗大加责让,李靖顿首谢。”
后来的日子,李靖颇有些寝食难安,时刻担心会被皇帝找个理由灭了。有一天,太宗忽然又传召他进宫。李靖带着一种赴难的心情去见皇帝。
还好,谢天谢地这回皇帝的脸色平和了许多。
李靖听见太宗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对他说:“从前隋朝的将领史万岁击败西突厥的达头可汗,回朝后却有功不赏,被随便安了一个罪名就杀了。这些事情相信你也很清楚。不过你放心,朕是不会干这种杀戮功臣的事情的。朕想好了,决定赦免你的罪行,奖励你的功勋”
听完这一席话,李靖顿时感激涕零,连日来忧愁恐惧的心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喜获重生的庆幸和感恩。
随后李世民就下诏加封李靖左光禄大夫,赐绢千匹,并赐食邑与前共计五百户。
又过了几天,李世民对李靖说:“前些日子有人进谗言,说了一些对你不利的话。朕现在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你可千万不要为此介怀啊”随即又赐绢二千匹,拜李靖为尚书右仆射。
那一刻,李靖真的有一种冰火两重天之感。几天前还在担心被兔死狗烹,现在居然频频获赏,并且出将入相,位极人臣。如此跌宕起伏、乍起乍落的境遇真是让他无限感慨。
换言之,李靖算是结结实实地领教了一回天子的“恩威”一边是皇恩浩荡,如“慈母之手”化育万物;一边又是天威凛凛,如“钟馗之剑”森冷逼人。李靖在感恩戴德之余,不免惶恐之至,从此在余生中平添了几分临深履薄的戒慎之心。
也许正因为如此,所以当贞观九年李靖再度出师大破吐谷浑,却又再次遭人诬告谋反时,他就深刻汲取了上次的教训,赶紧闭门谢客,低调做人。虽然史书称太宗很快就把诬告的人逮捕治罪,证实了李靖的清白,可李靖却从此“阖门自守,杜绝宾客,虽亲戚不得妄进”旧唐书李靖传。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又何尝不是在李世民恩威并施的“特殊教育”之下,一个担心功高震主的臣子到最后必然会有的一种选择。
与李靖类似的故事也曾经发生在尉迟敬德身上。
贞观六年公元632年九月的某一天,李世民在他的出生地武功今陕西武功县的庆善宫赐宴百官。其时四夷宾服,海内晏安,君臣们自然心情舒畅,于是在宴席上奏乐观舞,饮酒赋诗,一派喜庆祥和之状。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之间,却有一个人满面怒容。
他就是尉迟敬德。
从一入席,尉迟敬德的怒火就腾腾地往上蹿了。
因为有某个功勋并不高的将领,此时此刻的座次却在他之上,尉迟敬德无论如何也吞不下这口恶气。
他越想越是火大,于是借着酒劲发飙,对那个将领怒喝:“你有何功劳,座次居然在我之上”
gu903();对方慑于尉迟敬德的气势,也怕破坏宴会的气氛,只好低下头不敢吱声。坐在尉迟敬德下面的任城王李道宗见势不妙,赶紧过来打圆场,不住地好言劝解。没想到尉迟敬德突然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猛然挥出一拳砸在了这位亲王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