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获全胜,斩杀突厥骑兵数万人,收降部众数十万人。北起阴山、南抵大漠的广袤土地,全部落入大唐帝国的掌控之中。
二月十八日,李靖大破东突厥的捷报传至长安,李世民感到无比地自豪和喜悦,当即下诏大赦天下。
经过四年的忍辱负重和养精蓄锐,唐帝国终于一举平定了东突厥,洗雪了当年的称臣之辱和渭水之耻。自北朝以来数百年间一直对中原王朝构成强大威胁的边患,至此也宣告终结。
贞观四年三月三日,大唐帝国迎来了历史性的一刻。
四方各部族的酋长和首领纷纷来到长安,齐集在太极宫前,共同向唐太宗李世民敬献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尊号天可汗。
李世民说:“我为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事乎”资治通鉴卷一九三这一刻,文武百官和四夷君长皆山呼万岁。自此,唐太宗李世民对四夷君长颁发诏书时,一律自称“天可汗”。
一个彪炳千秋、光芒万丈的天可汗时代从此拉开序幕。
天可汗不仅是一种尊严和权力的象征,更是一种实质性的国际政治体系。这个体系的确立,意味着唐太宗李世民不仅是大唐皇帝,更成为四夷诸番共尊的万王之王;同时也意味着大唐帝国从此取得了国际联盟的首脑地位,不但是维护国际秩序的主导力量,也是处理国际争端的唯一仲裁者。
唐太宗以大唐天子身份“下行可汗事”,其成员国既保持原有的制度,又可以接受唐帝国任命,出任大唐官员。日本学者谷川道雄称其为“胡、汉二元体制”,陈寅恪先生称其为“胡、汉分治”,也有一些当代学者称之为“双轨政制”或“一国两制”。
唐朝的天可汗制度,可以视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具有国际性质的组织和制度。四夷诸番自愿结成联盟,共推大唐天子为联盟首脑,以唐帝国的国力和声威作为一种稳定国际秩序、维护国际和平的力量。在唐帝国的主导下,体系内全体成员有权利和义务对破坏和平的成员国实施制裁。唐帝国也有权力和义务保障各国的国家安全和国家利益,维护各国独立,仲裁国际争端。各成员国必须绝对服从天可汗;各国嗣君即位,必由天可汗下诏册封;各国军队必须统一接受天可汗的征调,可以联合起来,对破坏和平的成员国发动制裁性的战争,必要时也要接受征调到中国平叛。
在这种以天可汗为中心的国际秩序和战略格局之下,唐帝国可以利用各成员国之间的相互制衡维护自身的国家安全,从而最大程度地减少防务开支和战争成本;而广大的成员国则能享有一种和平共处的国际环境,尤其对于那些弱小的国家而言,更能在相当程度上避免受到强大邻国的侵略。所以,这种天可汗体系既有现代国际安全组织的性质,又有类似于今天联合国的作用。
如果没有一种强大的国力为依托、没有一个强盛的文明为背景,唐太宗李世民绝不可能成为号令四方的天下共主,而大唐帝国也绝不可能在公元7世纪初就创造出如此震撼人心的历史功绩。
后世史家对此也做出了很高的评价:“唐之德大矣际天所覆,悉臣而属之;薄海内外,无不州县,遂尊天子曰天可汗。三王以来,未有以过之。至荒区君长,待唐玺纛乃能国;一为不宾,随辄夷缚”新唐书北狄列传
颉利狼狈投奔苏尼失之后,虽然已经是一个输得精光的赌徒,可他心里依旧残存着一丝翻本的希望。
因为苏尼失麾下仍有五万帐的部众,其中作战部队绝对不少于五万人。此外,另一个心腹将领阿史那思结麾下也还有四万铁骑。
颉利想,凭着这些筹码,自己完全有可能东山再起。
然而,无情的现实很快就粉碎了颉利残存的希望三月五日,东突厥最后一支劲旅阿史那思结率部投降了唐朝。
消息传来,颉利目瞪口呆,如遭电击。
在这种树倒猢狲散的时刻,颉利心里顿时产生了一个更大的怀疑和恐惧苏尼失会不会把自己卖了
东突厥老老少少、大大小小的人都降了,他苏尼失能忠贞不渝,誓与可汗共存亡吗
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在此刻的颉利看来,眼下整个东突厥已经没有一个人值得他信任了。与其坐在这里束手就擒,还不如继续逃亡,投奔吐谷浑。
现在任何异族人都比本族人更让颉利感到放心。
就在颉利准备再度逃亡的同时,唐大同道行军总管李道宗的军队已经向苏尼失的大营迅速逼近。李道宗还先行遣使警告苏尼失,让他即刻逮捕颉利,向唐朝投降。
疑心满腹的颉利嗅出了危险的气息,随即不辞而别,带着几个亲信连夜出逃,进入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中,抄小路往吐谷浑方向狂奔。
接到李道宗的信后,苏尼失大为忧惧。尽管他很不情愿背叛颉利,可眼下的东突厥就快死翘翘了。大厦将倾,独木难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假如不按李道宗说的办,他苏尼失只能陪着颉利一块完蛋。
现在颉利从他的眼皮底下溜了,唐军一定会认为是他故意放跑的,这份罪责他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思虑及此,苏尼失不得不痛下决心,火速派人进入山区追捕,最后硬是把颉利给抓了回来。
贞观四年三月十五日,唐大同道副总管张宝相率部进抵苏尼失大营,苏尼失连忙把五花大绑的颉利交了出去,随后率麾下的五万帐全部降唐。
至此,“漠南之地遂空”,唐朝平定东突厥的战争终于画上圆满的句号。
东突厥亡国后,其残余部众一部分归降薛延陀,一部分投奔西突厥,另有十万余人归附唐朝。太宗李世民在广泛听取群臣的意见后,采纳了中书令温彦博“全其部落,顺其土俗,授以生业,教之礼义”的意见,将突厥降众安置于东起幽州、西至灵州的各个州县内,希望以中华礼仪之邦的文明力量,逐步将其同化。
原东突厥的疆域,颉利辖境被分置为六个州,设立定襄都督府与云中都督府;突利辖境分置为顺、祐、化、长四州。
颉利被擒至长安后,李世民先是把他的家人和他一起软禁在太仆寺。颉利终日抑郁寡欢,与家人悲歌而泣。李世民遂安排他出任虢州刺史,因为其地“多獐鹿”,可以让他纵情打猎。但颉利辞谢,李世民只好授予他右卫大将军之职,并赐以田宅。
对于一个自即位之后便屡屡侵犯唐朝的亡国之君来说,李世民的做法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贞观八年公元634年,颉利在无尽的悔恨和哀伤中郁郁而终。李世民命其族人以突厥礼仪葬之,赠其“归义王”,谥号“荒”。
对于东突厥的突利小可汗及一干降将,李世民更是展示出了一个天可汗的非凡气度和博大胸襟。他说:“凡有功于我者,必不能忘;有恶于我者,终亦不记”旧唐书突厥传
突利先是被封为北平郡王、右卫大将军,后又出任顺州都督;苏尼失封怀德郡王;阿史那思摩封怀化郡王、右武侯大将军,后出任北开州都督,统领颉利旧部。其他突厥降将官居五品以上者共有一百余人,占朝廷高阶官员的一半;原东突厥的贵族政要进入长安定居的将近一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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