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准。从此,唐朝三省合议的集体宰相制就名存实亡了。
裴炎通过这次改革独揽了相权,这无疑是他前不久出面替武后打破权力限制的回报。说白了,这就是裴炎和武后之间的一场政治交易。而这笔政治买卖对武后来说显然是非常合算的,因为三省合议的宰相制度不仅是对相权的分化和制衡,同时也是对君权的监督和制约,如今武后借裴炎之手削弱了门下省的驳议之权,这自然为她日后畅通无阻地行使最高权力打开了方便之门。
第三,控制禁军。高宗去世前,在武后苦心经营的权力之网中,军队一直是一个薄弱环节。武后当然知道,倘若没有军队的拥戴,任何执政者的地位都将是不稳固的。所以这一次,武后特意提拔了两名将领,让他们分别掌管左右羽林军。这两个人就是程务挺和张虔勖。当初裴炎为了排挤裴行俭,就把平定东突厥的功劳归给了他们。而这一次,武后又让他们掌管了禁军,程、张二将无不对此感恩戴德,从此成为武后的铁杆拥趸。正所谓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在武后接下来废黜中宗的行动中,程务挺和张虔勖的禁军就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第四,镇抚地方。弘道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也就是中宗李哲即将除丧的最后日子,武后派遣了四名心腹将领:王果、令狐智通、杨玄俭和郭齐宗,分别前往并州今山西太原市、益州今四川成都市、荆州今湖北江陵县、扬州今江苏扬州市,与当地的府司共同镇守。这四大都督府是唐朝地方上的军事和经济重镇,其中,并州是李唐的龙兴之地,又是防御东突厥的桥头堡,其重要性自不待言;益州素称天府之国,历来享有“沃野千里”“民殷国富”的盛誉,是唐朝中央财政的主要来源之一;荆州是中南地区水陆交通的重要枢纽,四通八达,战略地位十分突出,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扬州富甲天下,是唐代最大的经济都会,也是有唐一代最重要的赋税来源地,与益州正相颉颃,被时人称为“扬一益二”。
在权力过渡的敏感时期,武后以心腹将领出镇这些重地,足见她在政治上的深谋远虑。此举具有双重作用:从积极意义上讲,是为了防止地方叛乱;从消极意义上讲,即便武后在朝廷的权力斗争中失势,她也还有许多后路可退。所以,武后的这最后一着可以说是进可攻、退可守的万全之策。
公元684年注定是李唐王朝的多事之秋。
这一年,朝廷先后更换了三个年号:嗣圣、文明、光宅。这背后,是一段波谲云诡、变幻莫测的历史。朝野各种势力在这一年里竞相登场,展开了一幕幕有声或无声的博弈和厮杀。而武后则独自一人站在权力金字塔的顶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翻掌为云,覆手为雨,把各式各样的对手一个个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或者径直推入死亡的深渊。
第一个被她从天堂打入地狱的对手,就是她的第三子:中宗李哲。
新年的正月初一,刚刚脱掉丧服的新君李哲就迫不及待地改元嗣圣、大赦天下,同时册立太子妃韦氏为皇后。
然而,此刻的李哲却不无郁闷地发现尽管他已经贵为皇帝,可武后丝毫没有还政于君的意思。
而更让他感到悲哀的是满朝文武,宫廷内外,几乎都是他母亲的党羽。放眼所及,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让他信赖的人。
李哲愤怒了。
既然让我当这个天子,你就要给我天子的权力
李哲开始愤而行使自己的天子权力了。就在册立韦后的同一天,李哲就把韦后的父亲韦玄贞从小小的普州参军正九品下一下子提拔为豫州刺史从三品。正月十日,李哲又把韦后的一个远亲、时任左散骑常侍的韦弘敏任命为太府卿、同中书门下三品,让他一步跨入了宰相的行列。
很显然,血气方刚的中宗李哲既不想当傀儡天子,也不想当光杆司令,所以他必须培植自己的政治势力。如今既然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值得他信赖,那他当然只能倚重外戚了。
又过了几天,李哲再次做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宣布要将岳父韦玄贞从尚未坐热的刺史交椅上再度擢升为侍中,并且还想把乳母的儿子提拔为五品官。
面对新天子任性而鲁莽的惊人之举,顾命大臣兼首席宰相裴炎顿时有一种啼笑皆非之感。尽管他很了解新君李哲此时此刻的心情,可他对李哲的行为却不可能抱有丝毫同情。
没错,韦玄贞贵为国丈,天子想任用他、提拔他,实属人之常情,原也无可厚非。可问题在于国家有国家的法度,朝廷有朝廷的规矩。要想升官可以,但也要讲条件、论资历,岂能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就把一个小小的九品参军一下子擢升为堂堂的三品宰相你李哲虽然是天子,可你也要按规矩办事,像这种有违法度的事情,对不起,我裴炎万难从命再者说,门下省握有封驳之权,假如让韦玄贞当上了侍中,那岂不是恰好对我这个中书令形成制约我裴炎好不容易独揽了宰相之权,又岂能让他韦玄贞来分我的蛋糕
因此,裴炎十分坚决地把天子的旨意顶了回去。不管李哲说什么,裴炎就是两个字不行。
最后李哲终于勃然大怒,忍不住指着裴炎的鼻子咆哮:“我就算把整个天下送给韦玄贞又有何不可何况一个小小的侍中”
李哲的首次帝王生涯,就在这句没头没脑的气话中悄然地画上了句号。
裴炎看着暴跳如雷的天子,什么话也没说,一转身就去晋见太后,并把天子的话原封不动地向太后作了汇报。
武后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她比谁都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她知道,以他的能耐,不可能在天子的位子上坐太久,迟早有一天,他自己就会露出马脚,然后乖乖滚下台。只是让武后有点始料未及的是李哲竟然这么沉不住气,才当了几天皇帝就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真是不长进的东西
当天,一个废立皇帝的计划就在武后与裴炎的密谈中定了下来。
嗣圣元年二月六日,武后把文武百官全部召集到洛阳宫的正殿乾元殿,准备举行一场特殊的朝会。按惯例,从高宗显庆二年公元657年开始,朝会都是间隔一天举行的,也就是逢单上朝,逢双不上朝。而这一天是双日,武后却突然召集百官上朝,她到底想干什么呢中宗李哲对此大惑不解,同时也隐隐嗅出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当文武百官鱼贯进入大殿时,所有人都感到今日朝会的气氛有些异样。天子端坐在御榻之上,神情略显张皇;太后依然隐于透明的帷帘之后,人们看不清她的脸,却分明可以感受到一股威严和肃杀之气正在整座殿庭中弥漫。
百官按班位依次站定后,赫然发现班首的位置少了两个人。
中书令裴炎和中书侍郎刘炜之。
就在百官们满腹狐疑之际,殿门口忽然响起一阵急促而杂沓的脚步声,人们看见裴炎和刘炜之带着一脸凝重之色双双步入殿中,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禁军将领程务挺和张虔勖,后面还有一大群铠甲铿锵、杀气腾腾的羽林军士兵。
百官们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发出一声惊呼
要变天了
中宗李哲的脸色也在这一瞬间变得煞白。裴炎径直走到丹墀前,用一种略带轻蔑的眼神瞥了天子一眼,然后转过身去,面向百官高声宣读了太后敕令:自即日起,废皇帝李哲为庐陵王。话音刚落,两名全副武装的羽林军士兵迅速冲上丹墀,不容分说地把天子架了下来。李哲一边挣扎一边扭头大喊:“我有何罪”
gu903();帷帘后传出了武后不容置疑的声音:“汝欲以天下与韦玄贞,何得无罪”资治通鉴卷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