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名钓誉,捞取个人的政治资本。
其次,斜封官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太平公主的人,这些人被逐出朝廷,无疑大大削弱了她的势力。所以,如果能在离开长安之前把姚崇和宋璟搞下台,把自己的人重新弄回朝廷,那样既可收买人心,又能遥控朝中局势,还能为她日后回朝铺平道路,可谓一石三鸟。
就像太平公主所预料的那样,听完崔、薛二人的一席话,李旦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就在李旦满腹狐疑,忧心忡忡的当口,太平公主又以辞行为由亲自入宫,极力强调罢黜斜封官的种种弊端,把睿宗李旦说得频频点头,连连称是。
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有时候人之将走,其言往往也比较悦耳。在睿宗李旦看来,太平不但欣然接受诏令,毫无怨言地前来辞行,而且只字不提被驱逐一事,同时还一心牵挂朝政,如此豁达的心胸,如此不计私利,以大局为重的坦荡襟怀,没有理由不让人感动。
因此,李旦当天就颁下一道诏书,宣布:“先帝时期任命的所有斜封官,凡已被停职的,皆可重新量才录用。”
做完这件事后,太平公主心满意足地从宫中出来,然后一刻不停地直奔东宫。
临走之前,她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还太子以颜色。
一听到宫人禀报太平公主驾到的消息时,李隆基心里马上跳出了四个字:来者不善。
但是人既然已经来了,李隆基也只好硬着头皮匆匆出迎。
尽管心里早已做好了准备,可李隆基绝对没有想到,太平公主一见到他的时候,竟然会摒弃所有礼节,撕破一切脸面,当着双方下人的面,指着他的鼻子一顿臭骂。
这是李隆基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这个姑母的狠戾与强悍。
出于对姑母的尊重,同时也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李隆基在太平公主口沫横飞的痛骂声中始终保持冷静,一直敛首低眉,一言不发。
与此同时,李隆基心念电转,飞快地盘算着应对之策。
刚才父皇李旦发布恢复斜封官的诏令时,他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毫无疑问,这个消息让他非常不安。因为此事至少透露了两个信息:一、姚崇和宋璟上台后的改革力度太大,已经引起了相当一部分既得利益者的强烈不满,而这种不满,现在分明已经通过太平公主传递到了父皇那里;二、父皇既然恢复了斜封官,就相当于否定了姚崇和宋璟的政绩,或迟或早,姚、宋二人必定被贬。
太平公主这次败得太惨,可以说到了恼羞成怒的地步,否则她也不会不顾公主之尊,找上门来大吵大闹。在此情况下,自己势必要给她一个说法。而按照父皇李旦一贯的性格和处事方式,他必然会在太平公主利益受损之后寻求一种新的平衡。说白了,很可能就是将矛盾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因此,就算自己不主动给太平公主一个说法,父皇肯定也会下手翦除东宫的势力。
想到这里,李隆基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他决定主动认错,丢卒保车。
也就是说,与其坐等姚崇和宋璟被贬,还不如主动把他们抛出去。如果不这么做,不但姚崇和宋璟的宰相乌纱保不住,就连李隆基自己的储君之位恐怕也有失落的危险。
李隆基很清楚,在复杂多变、诡谲无常的政治博弈中,一路奏凯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有时候主动输掉一两张牌,会起到麻痹对手的作用。尤其是在自己实力不足,尚不能一口吃掉对方的时候,这么做就是明智和必要之举。
于是,就在太平公主大闹东宫的当天,李隆基便入宫去向睿宗请罪。他郑重表示:姚崇和宋璟这么做,显然是在离间他和姑母、兄长之间的感情,其用心不可谓不险恶,所以建议将他们处以极刑。
李隆基当然不想真的让姚、宋二人为此送命。
他之所以敢把话说得这么绝,是因为他料定父皇不可能对他们痛下杀手。
二月初九,亦即太平公主动身前往蒲州的数日之后,睿宗李旦下诏,把姚崇贬为申州今河南信阳市刺史,宋璟贬为今江苏淮安市楚州刺史;两天后,又撤销了将李成器和李守礼外放的命令。
综观景云二年发生在李隆基和太平公主之间的这场政治恶斗,双方各有损伤,谁也没有捞到便宜,更没有人取得绝对优势。
以太平公主在大唐帝国所享有的地位和威望而言,她是不可能被长久放逐的,更不可能轻易被淘汰出局。
太平公主自己很清楚这一点。
太子李隆基对此也心知肚明。
所以,太平公主和李隆基之间真正的对决,其实还没有开始。
这一切都还只是热身,或者说前戏。
真正的高潮还在后头。
太平公主的强力干政
姚崇和宋璟黯然离开相位之后,接替他们执掌朝政的两个宰相是韦安石和李日知。他们都是属于那种政治立场不太明显的中间派,凡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执政手段相当温和,与姚、宋二人相去不啻霄壤。
随着温和派的上台和斜封官的大量复任,姚崇和宋璟辛苦改革的成果付诸东流,刚刚树立起来的赏善罚恶、举贤用能的新政风也荡然无存。“自是纲纪紊乱,复如景龙之世矣”资治通鉴卷二一○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一利起则一害生。想要积极进取有所作为,就必然要得罪人;想要一团和气不得罪人,就只能以丧失原则,混淆是非为代价。二者必居其一,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好事。
虽然韦安石和李日知这种人很对睿宗李旦的胃口,可李旦毕竟跟李显不一样。李显为了追求表面和谐可以牺牲一切,李旦钟情于和谐但却不敢泯灭是非。因此,对于韦、李二人上台后的表现,睿宗李旦并不满意;对当下“纲纪紊乱”的政治现实,李旦更是感到忧心和自责。
也许正是在这种情绪的支配下,李旦萌生了退意。
本来这顶帝王冠冕就是自己不想戴的,如今勉强戴下来的结果,既不能尽如人意,又不能无愧我心,那又何苦勉力支撑,自误误人呢
景云二年四月的一天,睿宗李旦忽然召集三品以上大臣举行廷议,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引退之意。他说:“朕素怀澹泊,不以万乘为贵,曩为皇嗣,又为皇太弟,皆辞不处。今欲传位太子,何如”资治通鉴卷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