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迂回到敌军阵后,阻断了燕军的退路,与郭子仪的中军对燕军形成了前后夹击。
至此,燕军终于全线崩溃。
这一仗,从午时中午十二时一直打到了酉时下午六点,燕军一共被斩首六万余级,跌入沟堑被压死和踩死的也不计其数;唐军大获全胜。
安守忠和李归仁带着残部逃回长安后,自知长安必失,于是当天夜里便与燕朝西京留守张通儒、京兆尹田乾真等人弃城而走,一口气逃到了陕郡今河南三门峡市。
至德二载九月二十八日,唐军浩浩荡荡地开入城中,宣布了长安的光复。
自去年六月燕将孙孝哲入据长安,迄今共一年三个月。
广平王李俶带着大军进入长安时,受到了老百姓的夹道欢迎。他看见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泪水,那是劫后余生、悲喜交加的泪水。
长安光复了,而兑现诺言的时刻也到了。
“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
面对夹道欢迎的百姓,广平王李俶的脸上一直悬挂着一个和煦的笑容,可他心里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从李俶踏入长安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就不停地响起父皇李亨向回纥郑重作出的这句承诺。
怎么办要不要兑现诺言
当初为了得到回纥之援,当然可以不顾一切地许诺,可眼下,假如真的兑现承诺,长安百姓必然又要遭受一场可怕的浩劫。倘若如此,长安百姓还会拥戴父皇李亨吗还会承认这个在灵武自行即位的新皇帝吗如果夺回了京城,却失去了民心,那么李唐朝廷日后还能理直气壮地号令天下吗
可是,倘若违背诺言,唐军在接下来的平叛战争中不但不能得到回纥援手,反而会因此结怨于回纥。眼下洛阳未克,伪燕朝未灭,岂能又在自己背后树立一个新的强敌
最后,左右为难的李俶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虽然这个办法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让李俶暂时摆脱这种两难困境。
当回纥王子叶护面带微笑地来到李俶面前,婉转地要求他兑现承诺的时候,李俶立即翻身下马,向叶护纳头便拜,说:“现在刚刚克复西京,如果遽然劫掠金帛子女,恐怕东京洛阳的人心都会倒向叛军,并且替叛军固守城池,使我们难以攻克。所以,我希望等到克复东京后,再向贵军兑现承诺。”
叶护一见广平王向他施以大礼,慌忙下马回拜,说:“愿从殿下之言。”
听说广平王帮长安化解了一场灾难,百姓们纷纷簇拥在李俶马前,频频拜谢说:“广平王真华、夷之主也”资治通鉴卷二二○
九月二十九日,克复长安的捷报传至凤翔,文武百官当即入朝恭贺,肃宗李亨激动得泪流满面,忍不住赞叹:“广平王的智勇,是朕所不能及的啊”
当天,肃宗便遣使入蜀,上表奉迎太上皇李隆基回銮。
随后,肃宗召见李泌,说:“朕已经呈上一道奏表,请上皇东归长安,同时朕向上皇请求,一旦銮驾回京,朕就回东宫当太子,继续恪尽人子之责。”
李泌一听,忽然表情大变,急着问:“奏表还追得回来吗”
肃宗一脸迷惑:“使者已经走远了。”
“上皇不会回来了。”李泌斩钉截铁地说。
肃宗大惊失色,忙问李泌何故。李泌答:“陛下建有大功,却不欲居皇位,上皇自然也不会回京坐皇位,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该怎么办”
李泌沉吟片刻,说:“由百官联名,再上一道奏表,详细陈述马嵬请留、灵武劝进、克复长安之种种情状,然后表示陛下深切思念上皇,渴望早晚在膝下问安,请上皇尽快回京,以成全陛下孝顺奉养之心,这就可以了。”
肃宗闻言,赶紧让李泌起草奏表,写完后拿来一看,不禁泪下,说:“朕原本怀着至诚之心,希望将大位还给上皇,现在听了先生之言,才知道这种想法很不妥当啊。”资治通鉴卷二二○:“朕始以至诚,愿归万机,今闻先生之言,乃寤其失。”
很显然,李亨是在作秀。
所谓“愿归万机”、回东宫当太子云云,都不可能是真心话。
道理很简单,作为一个乱世即位的中年皇帝,李亨的智商绝对不会低于常人。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第一道奏表是“很不妥当”的。可他又故意要那么写,然后让李泌帮他出主意,最后又不厌其烦地再写一道奏表,目的就是为了向世人表现出他那“愿归万机”的“至诚”之心。换言之,李亨是希望给人们造成这样一种印象一个如此孝顺、如此谦恭、如此真诚的人,怎么可能从他父亲手中抢班夺权呢
李亨总是不遗余力地把自己打扮得很傻很天真。
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
在这个充满机心、诡诈和权谋的世界上,聪明外露的人八成是笨蛋,而善于装傻的人往往才是真正的智者。李亨虽然不一定称得上是智者,但他肯定不是连奏表都写不好、连太上皇都请不回来的笨蛋。
就在帮肃宗写完奏表的数日之后,李泌忽然向肃宗提出了辞职请求。他说:“臣已经报答了陛下的恩德,应该回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了。”
在李泌看来,长安既然已经光复,他出山的目的便达到了。更重要的是,辅佐肃宗的短短一年多来,李泌已经身不由己地卷入了权力斗争的漩涡,把肃宗最宠幸的张良娣和李辅国往死里得罪了,如果不及时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他迟早会步建宁王李倓之后尘。
可是,肃宗却不想放李泌走。他说:“朕与先生共历忧患,如今正要同享安乐,为何这么快就要走呢”
“臣有五条不可留的理由,愿陛下准许臣离开,让臣免于一死。”李泌的态度异常坚决。
“哪五条理由”
“臣遇陛下太早,陛下任臣太重,宠臣太深,臣功太高,迹太奇。此其所以不可留也。”资治通鉴卷二二○
gu903();李泌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就在长安光复后的这几天里,肃宗为了表示对他的感激和信任,便天天拉着他一块饮酒,每晚还与他“同榻而寝”。天下有哪一个臣子,敢心安理得地享受这样的恩宠呢如此绝无仅有的深宠,又岂能不让宫中的各色人等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