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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的盛唐 王觉仁 2374 字 2023-10-01

也不会这么快就败亡。

因此,仆固怀恩对于代宗朝廷可谓居功至伟,没有人可以和他相提并论。

安史之乱结束后,大功臣仆固怀恩的意见就毫无疑义地成了代宗朝廷“河北政策”的唯一指南。刚刚平定史朝义,仆固怀恩便迫不及待地向代宗上表,奏请将河北的燕朝降将就地任命为唐朝的节度使,李豫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于是,燕朝的河北诸藩就这么摇身一变,成了唐朝的河北诸藩。朝廷任命张忠志为成德军节度使,仍辖恒、赵、深、定、易五州,并赐名李宝臣;任命薛嵩为相、卫、邢、洺、贝、磁六州节度使;任命田承嗣为魏、博、德、沧、瀛五州都防御使,不久擢为节度使;任命李怀仙为幽州、卢龙节度使,仍辖原有六州。

诸藩相视而笑。

星星还是那颗星星,月亮还是那颗月亮,地盘还是那些地盘,刀枪也还是那些刀枪唯一的差别,就是把城头上的旗子从“史燕”换成“李唐”。

这样的差别实在可以忽略不计,所以诸藩都笑得十分惬意。

与此同时,仆固怀恩也在一旁笑得意味深长。

此前,河北诸藩就已经向他表了忠心,愿意投其麾下以效犬马,如今朝廷既然承认了他们,那就等于是把河北诸镇划入了他的势力范围。有了这些强藩做党援,仆固怀恩就无须担心自己的权力和地位在叛乱平定之后被皇帝削弱了。资治通鉴卷二二二:“怀恩恐贼平宠衰,故奏留嵩等及李宝臣分帅河北,自为党援。”

自古以来,功臣与叛乱大抵都是相反相成的,正是有了叛乱的存在,才有了功臣的崛起;同理,叛乱一旦平定,功臣必然会随之恩宠日衰,轻则兵权被削,重则被皇帝兔死狗烹历朝历代,这样的例子可谓不胜枚举。正是为了防范这一点,仆固怀恩才会力挺李宝臣、薛嵩这帮燕朝降将,并与他们暗通款曲、互为奥援。

说白了,要想避免“贼平宠衰”,最好的办法就是养寇自重。

对于仆固怀恩养寇自重的心思,代宗李豫基本上毫无察觉。对他来讲,只要河北诸藩能够弃暗投明,让这场该死的叛乱早一天平定,那就阿弥陀佛万事大吉了。至于这么做是否会导致什么隐患,是否会引发什么新的危机,代宗似乎根本就无暇考虑。

最早对仆固怀恩产生怀疑、并和他发生抵牾的人,是河东节度使辛云京。

辛云京很早就看仆固怀恩不顺眼了。因为他觉得这个蕃将实在是蹿得太快几年前不过就是郭子仪手下一个小小的兵马使,如今倒好,朔方节度使、河北副元帅、单于大都护、镇北大都护、左仆射、中书令,全让他一个人兼了连他那嘴上无毛的儿子仆固瑒都成了朔方行营节度使兼御史大夫,这算什么事儿

如今,与河东近在咫尺的河北诸藩又和仆固怀恩眉来眼去、暗通款曲,这就更让辛云京坐立难安了。

在辛云京看来,这帮安史降将历来是轻于去就的墙头草,只要形势稍有变化,或者出于某种利益,他们随时可能再揭反旗、倒戈相向万一到了那一天,身为河东节度使的辛云京就是头一个遭殃的。因为河北与河东仅有一山太行山之隔,自然会成为首当其冲的攻击目标。

更何况,仆固怀恩是仆骨人,与回纥人同属铁勒诸部,这些年朝廷与回纥的往来交涉都是他一手包办的,几年前还把女儿嫁给了回纥的登里可汗,更可谓亲上加亲。而今他仆固怀恩之所以眼高于顶、牛皮烘烘,就是因为上有天子宠信,下有兵权在手,内有诸藩暗附,外有回纥援引,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这简直是安禄山第二啊哪一天他仆固怀恩要是勾结回纥人与河北诸藩一块造反,谁能治得了他

正是居于这样的一些情绪和想法,所以辛云京多次对仆固怀恩采取了不合作态度。当初回纥人大举南下,驻扎在太原附近,仆固怀恩奉诏前来太原与回纥人谈判,辛云京就让仆固怀恩吃了闭门羹,既不让他进城,也不出城接待;平定史朝义后,仆固怀恩送回纥出塞再次经过,辛云京依旧城门紧闭,如临大敌,让仆固怀恩丢尽了面子。

仆固怀恩勃然大怒,随后便上疏向代宗告状,称辛云京对回纥不敬、有碍两国邦交云云。

可是,奏疏呈上多日,代宗却装聋作哑,一点反应都没有。

代宗之所以保持沉默,是因为这道奏疏让他有点不爽。在他看来,回纥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借平叛之名从唐朝捞了多少不义之财,朝野上下对回纥人痛恨到了什么程度,你仆固怀恩比谁都清楚。所以代宗觉得,辛云京不招待回纥人实属正常,你仆固怀恩大可不必抱怨,更不应该替回纥人打抱不平。

代宗的沉默越发激起了仆固怀恩的怒火。

好吧,既然天子你不闻不问,那就别怪我自作主张了

广德元年夏,仆固怀恩突然率领数万朔方兵进驻汾州今山西汾阳市,同时命其子仆固瑒率一万人进驻榆次今山西榆次市,命将领李光逸进驻祁县今山西祁县、李怀光进驻晋州今山西临汾市、张维岳进驻沁州今山西沁源县,对太原的辛云京摆出了赤裸裸的威胁态势。

安史之乱平定不过半年,恃宠而骄、居功自傲的仆固怀恩俨然又成了一颗潜在的叛乱种子。

刚刚散去的战争阴云,又迅速在帝国的上空凝聚。

面对摩拳擦掌、剑拔弩张的仆固怀恩,辛云京却显得气定神闲,一副以静制动的样子。

当然,辛云京并不是不动。

相对于仆固怀恩咄咄逼人的“明动”,他采取的是更隐蔽、更高明的“暗动”。

这一年五月,宦官骆奉仙因事前往太原,回京之前,辛云京给了他一笔重贿,请他回朝向天子进言,称仆固怀恩勾结回纥人谋反,并且“反状已露”。其实,骆奉仙跟仆固怀恩本来还是有些交情的,据说还曾经结为兄弟,可是,在沉甸甸的黄白之物面前,所谓的“兄弟”之情实在没什么分量,因此也就被骆奉仙抛诸脑后了。

骆奉仙回长安必须路过汾州,此时仆固怀恩正驻扎在此。骆奉仙一到,仆固怀恩马上设宴款待,还特意请出自己的老母作陪。酒过三巡,老人家忽然盯着骆奉仙,不紧不慢地说:“你和我儿约为兄弟,现在又和辛云京走得那么近,做人岂能做这种两面派不过,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也没必要深究。从今往后,你与我儿还是兄弟,大家和好如初吧。”

骆奉仙这才知道,仆固怀恩之所以把老母搬出来,目的就是为了借老人的口来威胁他。骆奉仙一脸窘迫,只好干笑几声,把话题扯开。

稍后,仿佛是为了冲淡适才的尴尬气氛,仆固怀恩起身离席,亲自为骆奉仙跳了一支舞。骆奉仙连忙赠与“缠头彩”唐代民俗,凡宴会中有人为其他人献舞,对方必赠与彩色绸缎,称为缠头彩,以示礼尚往来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