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宇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同时也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他看着慕容玄,垂下额首,毕恭毕敬地磕头施礼。
就在张天宇磕头的时候,却想不到慕容玄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张天宇听完,脸色也促变。
说完那句悄悄话,慕容玄的脸上,反倒露出了一种奇异的安详。
张天宇终于抬起头来,郑重的看着慕容玄。
慕容玄环顾左右,花白的胡须在风中拂动。他的嘴巴动了动,是对张天宇说的,也是对凌仙门所有人说的,道:“张天宇,我已经把化境天元传承给你,你已尽得我的真传。虽然你我没有师徒之名,却已是师徒之实,无论如何,我凌仙门也算你半个家园了。从此以后,若凌仙门有什么灾难,你也不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也当尽自己一份心意。”
张天宇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态也收敛了,表情凝重,说:“请放心,张天宇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那些凌仙门的人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转变,一时都呆若木鸡。
慕容玄微微咳嗽几下,然后虚弱的说:“张天宇,你赢了。你可以把镇门之宝借走。”
“多谢老先生。”张天宇微微躬身,行了个礼。
“记住一定要归还。”慕容玄最后说。
“一定。”张天宇重重点头。
“至于什么时候归还”慕容玄的眼睛眺望着孤山之颠上缭绕的云雾,道,“合乎天意,你自己斟酌吧。”
“是。”张天宇垂手肃立。
“好了,我也该走了。”说着,慕容玄张开双臂。
一左一右一男一女二个道童,就搀扶着他,转身离去了。
张天宇深深一揖。
其余道童们,也跟在后面,鱼贯而入大殿。
眨眼间便是人走茶凉,只剩风轻云淡。
张天宇竟有些怅然若失,一直看着慕容玄的背影,直到慕容玄消失在凌仙门大殿,直到那些金甲武士,陆陆续续地也跟了进去,咿呀咿呀把青铜金狮环大门缓缓关上,他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张天宇看了看天空,天空飘着一团团白云,好像棉花团一般可爱生动。
他又轻轻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慕容玄,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为什么要杀你,你早就看出来了我的真正意图。就算借宝我也未必要杀你的,可是我却一定要杀你。我今天杀了你,一代上仙,千秋盛誉,总还保住了一些,若真到了那一天,只怕就身败名裂千古遗恨了。”
张天宇的声音很小,没有人听到他在说什么。那些凌仙门的弟子门徒,只是沉浸在沮丧和悲痛之中,更听不到他说的这些。
里通西魔者已除,但张天宇实在难以领会得透慕容玄的真实想法。这位上仙的内心,究竟做何盘算
在张天宇磕头的时候,慕容玄附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竟然是高处不胜寒意,想那西方帝国入侵,我没有退路。现在好了,以我一命,将换来凌仙门百年的安宁,任天地动荡,我凌仙门也与世无争。
既然这位上仙很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带来的可怕后果,也看破了张天宇的来意,却又为什么要执迷不悟呢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天大的隐情吗
假如是的话,那又是什么隐情
张天宇百思不得其解,虽然绞尽脑汁,可惜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个头绪。
想不出就什么也不想,这一向是张天宇的原则,他让自己的脑子恢复了空白虚无。
孤山之巅,一片寂静,只有云雾缭绕,清风吹拂。
时间不大,一个与慕容玄差不多气质,比慕容玄稍微清瘦一些,同样飘逸若仙的老者,飘然飞出大殿,手中拿着一只加盖的神龛。神龛里,无疑就是凌仙门的镇寺之宝。
老者面无表情,一语不发,只是把神龛往前一送。
张天宇低下头,探出双手,恭恭敬敬把神龛接受过来。
老者目光闪动,眼睛上下翻飞一阵,仔仔细细看了张天宇几眼,然后飘飞而去。
张天宇拿着神龛,转身离开了凌仙门主殿。
凌仙门没有了镇门之宝,就代表这个门派可以不再过问天下纷争,任何势力都不得再来打扰,否则便是与整个天下为敌,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纵然是得了半壁江山的帝王也不敢公然与天下为敌。相信再没有什么势力,敢来轻易冒犯,而凌仙门自此能够封闭在一个相对宁静的天地。
张天宇取走凌仙门镇门之宝,同时也代表天朝势力已经接管该流派。
那七彩尾翼的鸾凤,已经再次盘旋在大殿的顶上,那光彩夺目的色泽,给大殿披上了一抹超凡脱俗的气韵。
当张天宇走出二道门,看到那些手执青铜宝剑的银甲武士时,只听到身后传来无数人的号啕大哭声,不久,直冲云霄的仙家哀乐响了起来,笼罩着整座神圣缥缈的天下第一峰。
慕容玄已经仙逝。
张天宇眺望远方,一切恩怨,就此结束。
但是,也许天下还会有更多的波澜,更多的传奇,但是,张天宇想,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了。张天宇笑了起来,心如止水,缓缓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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