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道:“去瞧瞧他们的尸体是不是还找得到”一句话未说完,已打马去远。
皓天:“纵能找得到他们的尸体,又有什么用”
楚留香:“能找到他们的尸体,就能查出他们致命伤在哪里,是被什么兵刃所伤,也许就能猜出杀他们的人是谁。”
皓天默然半晌,长叹道:“看来我要学的事,实在太多了”
海岸风急,暮色渐浓。胡铁花放马而奔,沿岸非但没有死人的尸首,连个活人都瞧不见。海上的船只,也少得很。如果没人刻意保留尸体,系统很快就会将其刷新。
胡铁花只得返回船上。此时,楚留香、胡铁花、皓天,又已聚在一起。
楚留香:“若是我猜的不错,武维扬想必已死”
张三动容道:“你说武老大已遭了他们的毒手他们究竟是谁”
楚留香:“那两个骑马的人,说不定早已是傀儡。我们刚才看到的,或许只是两具僵尸。”
皓天:“幕后操纵的人,图谋的究竟是什么”
楚留香沉默半晌,忽然笑道:“有个地方,我们可以去看看。”
皓天:“在那里我们可以找得到答案”
楚留香微笑道:“就算不能,也可以见见某人只是不知,他现在还好么”
这个无名小岛上,有个无名小镇,东郊有条小小的弄堂。起风时这里尘土飞扬,下雨时这里泥泞没足。高墙挡住了日色,弄堂里几乎终年见不到阳光。
但无论多卑贱多阴暗的地方,都有人在默默的活着
这也许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别处可去;也许是因为,他们对人生已厌倦,宁愿躲在这种地方,被世人遗忘。
弄堂里有个鸡毛小店,前面卖些粗劣的饮食,后面有三五间简陋的客房,店主人孙驼子是个残废的侏儒。
他虽然明知这弄堂里,绝不会有什么高贵的主顾,却宁愿在这里等着些卑贱的过客进来,以低微的代价换取食宿。
他宁愿在这里过着清苦卑贱的生活,也不愿走出去听人们的嘲笑。因为他已懂得,无论多少财富,都无法换来心头的平静。他当然是寂寞的。
有时他会遥望对面那巨宅小楼上的孤灯,自嘲的想着:小楼上的人,纵然锦衣玉食,但他的日子,也许比我过得还要痛苦寂寞
一年多前,黄昏的时候,小店里来了一位与众不同的客人。
其实他穿的也并不是什么很华贵的衣服,长得也并不特别。
他身材虽很高,面目虽也还算得英俊,看来却很憔悴,终年都带着病容,而且还不时弯下腰咳嗽。他实在是个很平凡的人。
但孙驼子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觉得他有许多与众不同之处。
他对孙驼子的残废没有嘲笑,也没有注意,更没有装出特别怜悯同情的神色。
这种怜悯同情,有时比嘲笑还要令人受不了。
他对于酒食既不挑剔,也不赞美。他根本就很少说话。最奇怪的是,自从他第一次走进这小店,就没有走出去过。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选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一碟豆干,一碟牛肉,两个馒头和七壶酒。七壶酒喝完,他就叫孙驼子再加满,然后就到最后面的一间屋子里歇下。
直到第二天黄昏时,他才走出来。等他出来时,这七壶酒也已喝光。
现在,已过了一年多,每天晚上他还是坐在角落里那桌子上,还是要一碟豆干,一碟牛肉,两个馒头和七壶酒。
他一面咳嗽,一面喝酒,等七壶酒喝完,他就带着另外七壶酒,回到最后面的那间屋子里,一直到第二天黄昏才露面。
孙驼子也是个酒徒,对这人的酒量,他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能喝十四壶酒而不醉的人,他一生中还未见到过。
第章酒鬼
有时孙驼子忍不住了,就想问问这人的姓名来历,最后却还是忍住。
因为他知道即使问了,也不会得到答复。
孙驼子并不是个多嘴的人。只要客人不拖欠酒钱,他也不愿意开口。
这么样过了好几个月,有一阵天气特别寒冷,接连下了十几天雨。
晚上孙驼子到后面去,发现那间屋子的门是开着的,这奇怪的客人已咳倒在地上,脸色红得可怕,简直红得像血。
孙驼子扶起他,半夜三更去替他抓药,煎药,看顾了他三天。
三天后他刚起床,就又开始要酒。那时孙驼子才知道,这人是在自己找死,忍不住劝他:“像你这样喝下去,任何人都活不长的。”
这人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反问他:“你以为我不喝酒,就能活得很长么”
孙驼子不说话了。但自从那天之后,两人就似已变成了朋友。
没有客人的时候,他就会找孙驼子陪他喝酒,东扯西拉的闲聊着。孙驼子发现,这人懂得的可真不少。他只有一件事不肯说,那就是他的姓名来历。
有一次孙驼子忍不住问他:“我们已是朋友,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他迟疑半晌,才笑着回答:“我是个酒鬼,不折不扣的酒鬼,你为什么不叫我酒鬼呢”
于是孙驼子又发现,这人必定有段极伤心的往事,所以连自己的姓名都不愿提起,情愿将一生埋葬在酒壶里。
除了喝酒外,他还有个奇怪的嗜好。那就是雕刻。他总是拿着把小刀在刻木头,但孙驼子从不知道他在刻什么,因为他从未将手里刻着的雕像完成过。
这实在是个奇怪的客人,怪得可怕。有时孙驼子却希望,他永远也不要走。
小店的对面,有座巨大的宅院,看来也正和枝头的黄叶一样,已到了将近凋落的时候。那两扇朱漆大门,几乎已有一年多未曾打开过,门上的朱漆早已剥落,铜环也已生锈。
高墙内久已听不到人声,只有在秋初夏末,才偶然会传出秋虫低诉,鸟语啾啁,却更衬出这宅院的寂寞与萧素。
但这宅院也有过辉煌的时候,因为就在这里,已诞生过七位进士,三位探花,其中还有位惊才绝艳、盖世无双的武林名侠。
这里发生过许多件轰动武林的大事,也已不知有多少叱咤风云的江湖高手葬身此处。此后,这宅院突然沉寂下来。它两代的主人,忽然间就变得消息沉沉,不知所踪。
于是江湖间就有了一种可怕的传说,都说这地方是座凶宅凡是到过这里的人,无论他是高僧,是奇士,还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只要一走进这大门,这一生就不会有好结果。
现在,这里白天早已不再有笑语喧哗,晚上也早已不再有辉煌灯光,只有后园小楼上的一盏孤灯终夜不熄。
小楼上似乎有个人,在日日夜夜的等待着。只不过谁也不知,她究竟在等待什么
小楼上的灯火仍未熄,远方传来零落的更鼓。已是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