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只唱得悲悲切切,委婉欲泣,却原来是柳三变的一阙蝶恋花。
歌声唱罢,听不见掌声,却也没有刚才的嘈杂。那女子也不谢幕,自己下了场去了,一切都怪怪的,很不寻常。孟飞龙心头疑云更重,在这种地方居然有这样的怪事了。
等到请赏的人下来,孟飞龙更是惊呆了,众人给的赏银出奇地厚重,居然是一个大盘都放不下,徐增寿也给了一个五十两的锭子。孟飞龙终于忍不住,把心中的疑问向徐增寿提了出来。
徐增寿低头半晌才道:“你知道蓝玉大将军吗”
大明朝不知道皇帝的也许有,不知道蓝玉大将军的怕是不多,孟飞龙就听到祖父与爹爹们议论,这篮玉是徐达与常玉春之后,大明最能征善战的将军。孟飞龙奇怪徐增寿怎么会有如此一问难道这女子与蓝大将军是有关系的
徐增寿看出孟飞龙的猜疑,点了点头说:“她就是当年的蓝大小姐,今天的官场艺妓蓝彩云。”
蓝大小姐,官妓,这是两个八辈子打不到边的角色,居然会是一个人,出现在孟飞龙面前。这么说,一个开国将军犯了罪,他的子女居然会是这样的下场孟飞龙感到背上一阵寒意。
徐增寿对孟飞龙说:“你以为到这里来的都是寻欢作乐的吗”徐增寿用手指着一个角落对孟飞龙说:“你看那里。”
孟飞龙把目光望了过去,在那个角落之中,只坐着一个青年人,也是二十多岁的年季,却是听得泪水满面,悲伤不已。孟飞龙忙问这人是谁
徐增寿面色凄苦地说:“这人名叫迟忠仁,他父亲当年在蓝大将军帐下做个行军文书,受过蓝将军的大恩。蓝将军出事以后,他却心存报答之念,对彩云小姐念念不忘,见过几面之后却还有了情份。只是这蓝小姐是不能赎身出来的,他便一有机会就来这里混着,只是为了看上彩云小姐一眼,大家都叫他情痴,骂他是呆子,他却什么也不管。父亲留给他的万贯家财都被他用去活动了,可是这事是皇帝亲自下了诏的,谁能改变这些人只是用了他的痴心,骗他银子罢了。”说罢,徐增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孟飞龙喃喃自语道:“没想到世上真还有这样的痴情人了。”
徐增寿道:“痴情又能怎样五六个年头都等过去了,只怕是要等到老了也没个结果。”
孟飞龙问徐增寿道:“我看大家对这蓝小姐还算敬重,他父亲已经过世,她如今又是这样的身份,来这里的不会都是在她父亲帐前听令的吧”
徐增寿道:“这就是你不明白内情了。军中与其它地方是不一样的,武将们最不能服人,可是一旦服了一个人,便是终生的信服。这蓝大将军的威望是打出来的,是有赫赫战功放在那里的,在一些人心中,不管他是开国功勋,还是朝廷罪犯,表面上一回事,心底里都会敬重他。正因为有这些人在,而且这些人现在正是军中重臣,才使得来这里的人不敢对彩云小姐有非分之念,就是刚才这种怪样子了。另外蓝小姐的姑母就是常玉春常王爷的正妻,常王爷虽然早逝,但是他的后人还在,在朝中也有很大的势力,就是他们表面上装作什么也不管,谁知道人家是不是真不在意了。有了这两层关系,来这里的人就要小心多了,他们怕自己的轻薄行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会得罪了谁,那样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
孟飞龙点了点头,他听明白了。
徐增寿不知不觉中喝了许多酒下去,脸也红了,对孟飞龙话也多起来,他问孟飞龙道:“飞龙,你孟家人称江湖首富,却是一大家子都钻到了孟家大院那个小地方去,就是一个分店也没有,一场洪水便冲得一点不剩,你不觉得这事很蹊跷吗”
这正是孟飞龙百思不得解的死结,今天居然是徐增寿提了出来,孟飞龙便想,其中一定有什么自己揣摩不透的原因。他摇了摇头,追问道:“这难道也有什么原因吗”
徐增寿对孟飞龙怪异地笑了笑,低声说道:“许多事情不是自己不想去做,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你不能去做。在外人看也很奇怪的事情,到了朝廷里是很平常的事情,你孟家也是大明立朝的功臣呀。”
这话不但没有让孟飞龙明白过来,反而是让他更糊涂了。他又追问道:“四哥,你能不能再说的明白些。”
这时候又一个美女上了台来,却是在练得一套刀法,来来去去还有几份模样。徐增寿更看得眼直。孟飞龙心思还在刚才的事上,忍不住又拉了拉徐增寿的衣袖。徐增寿便又对他说:“你也应该知道一些,现在的洪武皇帝最是疑心,跟着他出生入死,沙里澄金留下来的功臣又有几个是善终了的当年封了公候的,现在只剩下耿炳文和郭英两个,还不是每天里提心吊胆的装了孙子才保了命的。”
孟飞龙便有些明白了,却还想把事情听得更详细些。徐增寿又道:“你孟家也是对大明有大功的人,当年进得朝来,不封国公也是要封候的。只是孟爷爷不重名利,乐得一个自在,学了陶朱公的榜样,这也是他老人家高明的地方。可是不要以为这样洪武皇帝就能放心了,当年孟家虽然心向大明,也有大功于朝廷,但是由于生意上的事情,与各方各派都有交往,不旦与朝中重臣称兄道弟,就是元朝官宦也是过往甚密,如果孟家在全国再有了分店,就是朝廷想把你们监控起来,也是有很大难度的。以你孟家武林世家的身份,江湖首富的财力,如果发展起来,会让皇上怎么想所以你们孟家做事都很小心,这分店是一个也没设,生意都是做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才没有让人家找出毛病来。”
孟飞龙真不清楚,做人会是这样的复杂了。今天的收获真的是不小,让他明白了很多东西。
从这处是非之地出来,已经是东方发白了。徐增寿要让孟飞龙跟他到徐府去过夜,孟飞龙告诉他自己已经订下了住处,也许几女回来找不到自己还会着急,徐增寿便不再勉强他了。两人在街上分了手,各自走路了。
回过头来再说那个痴情种子迟忠仁。他也是等到被人清场才出来回家,心情不好,又喝多了酒,他走在路上便是摇摇晃晃,嘴里却是念念叨叨的,正是刚才蓝小姐的那阙蝶恋花。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突然间,这呆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打在了自己脚后跟上,还打得自己很痛,他骂了一句,也没在意,又向前走了。又是一下,比刚才要痛得多了,迟忠仁停了下来,向身后细看,只是东方发白的几道清影,那里有什么人了。他向身啐了一口,骂道:“人倒霉,鬼也要来欺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