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就不敢再盯着俞国振看,而是垂了下来。
这一幕让方以智对他更为鄙视,这样的一个人,如何能成他族妹的佳偶良配
“不知汪公今日来有何事”方以智又问道。
“咳咳学生此来”
到这个时候,汪兆麟也明白,方以智是反对他向方仪求亲的了。他相信方应乾既然到了这儿,必然是提到了此事,可方以智装不知道,言下之意就很明显。
他脑转得倒是挺快,拖长了声音,过了会儿他强笑道:“学生此来,是听闻密之兄参与虎丘盛会,心向往之,故此登门造访,请密之兄为我讲讲虎丘之会的盛况”
提到虎丘之会,方以智顿时眉飞色舞,他滔滔不绝,谈起当时盛况,特别是张溥出来振臂一呼,顿时群情激昂响应,天下都为之振动之事。
“大丈夫自当如此,济民贤弟,你也要多读些四书五经,以你之聪明,走科举之途,不难又出一个苏老泉”
分明是汪兆麟提起的虎丘之会,可是方以智最后却是对俞国振表示勉励之意,这让汪兆麟甚为尴尬,心中也暗暗羞恼了。
他有些坐立不安,正准备告辞,忽然听得外头又有脚步声,不一会儿,便见到几上仆役随侍,两个中年人踱着方步走了进来。其中年纪较轻一个,正是与他熟识的方应乾,这让他心中一喜。
方应乾见到他,也是欢喜,向他招了招手,他顿时上前。
“兄长,这位便是汪兆麟,字公趾,乃我桐城后起之秀,虽不及密之,却也不比吴景韩二差”
吴景韩即是吴应琦,曾任南京大理寺卿,如今与方孔炤一样致仕于乡,其家离浮山并不远。
听到方应乾介绍自己,汪兆麟立刻跪下大礼相拜。
但方孔炤看不大起吴应琦,只是哼了一声,他目光在汪兆麟脸上一扫而过,示意一个管事将他扶起,然后便看到俞国振,脸色的平淡也变成了微微欢喜。
“济民,你果然来了。”
“小侄拜见伯父。”俞国振笑着长揖行礼。
“哈哈”虽然比起汪兆麟的跪拜,俞国振这个长揖真不算什么,但是方孔炤还是觉得欢喜,笑着亲自将他扶起。
恰好这时汪兆麟被管家扶起,看到这一幕,他神情更是有些黯然失落。
“这位是”方应乾有些不快,他向堂兄介绍汪兆麟,可是堂兄却去扶另一个人,这未免有些落他的面。
“这是密之好友,也是我给仪姐物色的姑丈,俞国振,字济民。”
“什么”方应乾顿时脸色沉了下来,他此前已经对方孔炤提过汪兆麟此来何意,当时方孔炤不置可否,如今却将这不知从哪儿拎出的俞国振拿来搪塞,这分明就是不给他面
想到这里,方应乾不动声色地看了俞国振一眼,见他穿的只是普通人的素色衣裳,便冷淡地道:“仪姐父母早亡,我也是她的叔父,她可不能嫁给普通人等俞国振,你可曾入学,有何功名”
俞国振对他只是拱了拱手,连腰都没有弯下去:“小可白身,不曾入学。”
“大胆,一介白身,也敢来我们方家求亲”
“咳。”方孔炤见他闹得有些不象话了,咳了一声。
方应乾看了方孔炤一眼,知道自己的堂兄有些不悦,但想到汪兆麟赠送自己的丝绸金银,他不快地道:“兄长岂不糊涂,我方家婚姻嫁娶,首重书香门第,一介白身,如何配得上仪姐”
“叔父莫非不知济民贤弟是谁”旁边的方以智有些忍不住了,再这样闹下去,丢脸的只是他们方家
“一介白衣,难道还有什么声名”方应乾冷喝:“密之,你如今交友,越发不谨慎了”
“这是无为幼虎俞国振”
方以智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自己这个叔父骄横无礼他是惯知的,但无礼到这个地步,让他也忍不住抗声道。
“什么无为幼虎你是说,俞国振,那个身怀种珠之术的俞国振”
方应乾这一次脸上是毫无保留的惊骇,俞国振无为幼虎之名,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他们方家世代官宦,一个厮杀的武人在他心中连草芥都不是,杀得贼人再多又如何,但俞国振身怀种珠之术,却让他忍不住怦然心动。
方以智则是面红耳赤。
俞幼虎之名是杀贼杀出来的,可不是卖珠卖出来的,叔父不知道无为幼虎,却知道种珠之术,这证明他的心思里,完全只有白闪闪的银
或许还有白花花的女人,这叔父淫奢无度,少不得要用珍珠去讨好女人。
“你便是俞俞国振你的种珠之法究竟是怎么回事”方应乾开口便问道。
方孔炤沉着脸:“应乾,若是你没有别的事情,那就先走吧,晚辈面前,你这番模样,成何体统”
“兄长这话说得倒有些奇了,仪姐是你的侄女,也是我的侄女,莫非只有你关心他的婚姻大事不成”方应乾脸上堆起笑:“既然是给仪姐务色姑丈,小弟怎么能不多问问”
这个时候汪兆麟再也呆不住了,俞国振竟然也是来向方仪求亲的
方应乾原本是支持他的,可是当知道俞国振的身份之后,他也立刻转了向,对俞国振的态度,分明有些讨好
他便是面皮再厚,也唯有求去,因此也不招呼,转身便走,三步两步,便出了这院。
他的管家自然也跟着仓皇离去,在他身后,方其义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了两声,便被方孔炤瞪了回去,这少年憋着笑,向着俞国振挑了一挑大拇指。俞国振却无奈地摊开双掌,表示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应乾,你若不怕唐突了客人,只管胡说八道就是。”方孔炤实在拿这个族弟没有办法。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方应乾,他又看了俞国振一眼,眉开眼笑地道:“不错,不错,我看这少年郎不错”
“你随我到后院去,这里便留给他们年轻人。”方孔炤见他终于不再疯言疯语,有些无奈地道。
方应乾原本不想走,要与俞国振多说几句,但心念一转,便还是跟着方孔炤离开了。他到前边来,原是为了给汪兆麟撑腰,却未曾想到,反而使得汪兆麟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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