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万岁。
贞武含笑道:“免礼,平身。”说着便翻身下马,在众人的镞拥下进了院子,因为时间紧,范毓宾直接就将自个的主院让了出来,一应物事都是临时新换上的。
尾随的一众官员见贞武竟然进了范家,不由面面相觑,贞武这是唱的哪一出,现成的抚衙不住,竟然住到一个商贾家里一众官员不由都在心里暗自揣摩这个中的原委,曾经盘剥过范家或者是还欠着范家银子的,都是叫苦不迭。
贞武洗浴更衣,用膳之后,又休息了片刻,才命人宣都察院左都御史揆叙觐见,揆叙等一众官员在外早就等的又累又乏,听的贞武召见,他连忙快步跟了进去。
一进房间,揆叙便叩首道:“奴才揆叙,躬请皇上圣安。”起身走到贞武跟前,他又恭敬的跪下,自觉的摘了头上的顶戴,放在一旁,这是大臣自知有罪,恳请惩处的礼仪。
贞武瞥了他一眼,才淡淡的道:“你坐镇太原,监督赈济救灾事宜,山西这是怎么回事”
“奴才该死。”揆叙忙叩首道:“山西赈济灾民事宜,原本是按部就班,井井有条,但在施行以工代赈工程之时,奴才贪攻求全,以图邀宠,妄想彻底根治太原城水患,摊子铺的太大,难以善后,这才挪用赈灾银于河工,并同意征徭役。
奴才未经请旨,擅自主张,为求一己之荣辱,置灾民于不顾,上有负皇上重托,下愧对三晋灾民,恳请皇上重重惩处,以肃朝廷纲纪。”说完,他便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范家这地板可都是青石铺砌的,他的额头登时就青乌了一片。
贞武倒没料到揆叙会如此干脆,一来就把罪责都揽到他自己的身上,微微沉吟,他才问道:“此番赈济,你可曾从中贪贿钱财”
揆叙忙躬身回道:“回皇上,奴才薄有家产,天良未泯,不会从灾民口中夺食,皇上三令五申,严禁贪侵赈灾钱粮,京城仓场营私舞弊案历时不远,奴才亦没胆子贪贿赈灾钱粮。”
贞武瞥了他一眼,他家老头子纳兰明珠虽被罢职,却是留下了巨额的家产,他也相信揆叙不会因小失大,但揆叙做过工部侍郎,并非对治河工程一无所知,他为何将摊子铺的如此之大以图邀宠有这可能,自己对八党官员重用有加,以揆叙的资历和才干,想进上书房,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挪用赈灾钱粮,根治太原水患,征发徭役,若无山西巡抚苏克济、布政使苏瞻二人点头配合,显然是不可能的,揆叙为何不推卸责任,反而如此干脆的揽下所有罪责难道是出于仗义不可能,官场上没有仗义这一说。
微微思忖,贞武便隐隐猜到,揆叙此举定然是想掩饰什么难道苏克济和苏瞻二人有问题他是想以此为二人开脱他越想越觉有理,揆叙并未贪贿,以工代赈根治太原水患亦称不上大罪,说破天就是个能力的问题,有老八、老十两人为之求情的话,根本不会受到重惩。
微微沉吟,贞武才沉声道:“为一己之私利,陷千万灾民于水火,实乃丧心病狂,其心可诛,帽子留下,先去厢房侯着。”
听的将帽子留下,揆叙心里不由一沉,贞武这是要将他革职这却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忙磕头道:“奴才谢皇上恩典。”
待的揆叙躬身退却出去,贞武默然半晌,才吩咐道:“召苏瞻觐见。”
若是苏克济和苏瞻二人有问题,那自然是钱粮问题,除了贪侵赈灾钱粮便是亏空,不存在别的什么问题,布政使掌一省之行政和财赋之出纳,自然要先问苏瞻了。
苏瞻一路进来,未见揆叙出来,心里颇为忐忑,他也揣摩不透贞武为何跳过巡抚苏克济先召见他,一进门,他便飞快的瞥了一眼,并未见道揆叙,却见到揆叙的官帽摆在地上,心里立时便咯噔一下,暗道不妙,他忙强忍着心里的恐慌,叩首道:“奴才苏瞻恭请皇上圣安。”
起身走到贞武跟前,他便按例跪了下来,却未主动摘掉头上的顶戴,贞武轻瞥了他一眼,却是没有急于开口,呷了口茶之后,他才道:“说吧,亏空了多少”
一听贞武直接问他亏空了多少,苏瞻额头登时见汗,难道揆叙已经招了,将事情都供出来了想到揆叙昨晚的交代,他很快就稳住了心神,不可能,揆叙不可能招出来,招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揆叙岂会不知道这点
想到这里,他忙摘了顶戴,恭敬的磕头道:“回皇上,藩库钱粮和太原府县的钱粮皆已亏空半数以上。”
又来个实话实说的贞武不由暗暗诧异,微微沉吟才道:“缘何亏空”
“回皇上。”苏瞻恭敬的会道:“皆是此番以工代赈治河所亏,由于工程太大,朝廷下拨的以工代赈银远远不够,揆叙便令地方先行垫付,奴才不忍见治河工程半途而废,便自作主张。”
这家伙倒是推的干干净净原本还想捏个软柿子,没料到竟然是个滑头,贞武瞅了他一眼,心里已是明镜似的,不用说,苏克济和苏瞻二人同意这个庞大的治河工程肯定是为了填补亏空,否则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微微沉吟,贞武才哂笑道:“朕要查山西的亏空可谓易如反掌,只须将你们监禁即可,罪名是现成的,亏空”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马齐、王掞和赵申乔就跟在朕的后面,两日便可赶到太原。”
第676章诡辩
听的贞武这话,苏瞻心里一阵惶恐,马齐、王掞和赵申乔随后就到看来揆叙猜的不错,贞武不会在山西久留,不过他只猜对了一半,他没猜道贞武会对山西大动干戈,竟然同时遣出两位上书房大臣和人憎鬼嫌的官屠赵申乔来查这起案子。
这案子落到赵申乔手中,会是什么下场只怕连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都会翻出来,想到这里,他脸色不由变的异常苍白,好歹也是一省大员,他马上就稳住了心神,很快就察觉贞武这话有问题。
什么叫要查山西的亏空难道他本无心追查还是有意袒护他既然是有备而来,自然不可能是无心追查,那就是有意袒护了,他越想越觉有理,贞武刚刚才大力推行满汉联姻以消弭满汉之争,这当口若是大张旗鼓的追查山西的亏空,必然有大批的满蒙官员落马,此举会引起满员大臣恐慌,再度掀起满汉之争。
想到这里,苏瞻稍稍松了口气,贞武既是有意袒护,事情就还未到最坏的地步,就该给他台阶下,若是硬扛着,只会激怒贞武,等到清查出亏空来,还得再加上一条欺君罔上的罪名。
见苏瞻俯伏在地,半晌不吭声,贞武也不着急,审案他也算是老手了,知道这时候得给对方时间权衡利弊,之所以言语含糊,就是要给对方一丝希望,这跟围师必阙是一个道理。
gu903();默然半晌,苏瞻才磕了个头,沉声道:“皇上,奴才罪该万死,山西藩库钱粮以及各府县仓库于灾前实则皆有不同程度的亏空,原因颇为复杂,有为公务移缓就急之挪移,有假公济私之侵盗,有军兴公用。不得已而借用之透支,有藉端开销之冒破,种种情形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