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他突然癫狂地振臂高呼,前所未有的浓烈的戾气从他体内倾巢而出。
乔月知道不好,正要叫许林知快逃,却发现从天魔体内一同飞出的还有一点璀璨的金色。那点微不足道的金竟如深不见底的旋涡般将铺天盖地的黑色戾气吸食,不一会儿便一扫而光。
此时他们才看清,那点金色居然是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飞虫。
金虫在半空逡巡一圈,发现戾气已经再无残余,打了个饱嗝,眨眼间便飞走了。
天魔立在原地,身体还保持着振臂的姿势,仿佛像是一尊不屈服的雕像。洞里隐晦飘散的光落在他脸上,泪混着血一片狼狈,眼里是落寞的死灰。他胸前的灵魂碎片也随着戾气一同被方才不知名的小虫给吸食干净,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链匣。
乔月突然生出不忍之心来。说到底也是曾经疼爱过自己的亲师兄,最终落这斯田地,也是让人不禁痛心疾首的。
许林知却是不禁松了一口气,如今天魔已除,那自然乔月便安全了。他低头去看,却发现怀里的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昏睡过去。
一旁的丁连川:……谁来看看手断了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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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乔月还以为是深夜。房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连骨头缝都在叫嚣着疼痛,仿佛被人麻包袋套头拖进暗巷乱棍打了一天一夜般。
“你醒了?”被子摩挲出动静,许林知的声音响起。乔月这时才从黑暗中辨出轮廓,发现许林知正从床边支起头来,一双眼睛闪着点光。
紧接着便是站起来走动的声音,然后“滴”一声轻响,厚重的窗帘缓缓打开,外面浓烈的阳光洒了进来。
乔月这才知道原来此时已是日上三竿。
“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我这是在哪里?”
话刚出口她心里便有了答案,房内窗明几净,装饰不多,主色调的黑灰白三色搭配素雅高级。床正对着的不远处是一客沙发和一张躺椅,视线再往右侧延伸便是宽敞的衣帽间。衣帽间半敞开,恰好可以看见一角,里面的衬衫整齐悬挂着。
视线回收转向床的左侧,从宽大的落地玻璃窗看出去便可以看见楼下花园的花架,昙花已经合拢花苞,其他花朵依旧开得稠丽热烈。
正是许家。正是许林知的房间。
“你家又没有停直升机的地方。”许林知感受到了乔月的目光,笑着帮她在背后垫了个枕头,让她靠得舒服点。
“钟医生已经检查过了,你没什么大碍,只是耗力过度,休息几天便可以了。”
乔月张了张嘴,喉咙还是干哑得难受。许林知便将床头柜上的温水递了上前,她猛地灌了一口。
“丁连川呢?”
“他就比较惨一点,双手断了。不过我已经找医生给他接上了,打上石膏静养几个月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乔月这时心里才好受一点,毕竟丁连川是自己硬拖下水的,要是害了他残废的话那自己不是要照顾他一辈子?
幸好幸好。
许林知哪知道她的这点小心思,又告诉她谢秋棠和耿虎生逃了。
逃了就逃了,乔月也不指望断了手的丁连川和手无缚鸡之力的许林知能将那两人给留下来。不过苍蓝洞发生的事情中有几处细节困扰着她,让她难以忘怀。
乔月靠着床头,环抱着手陷入了思忖。许林知则打电话让楼下的厨房将备着的热粥和点心端上来。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许林知坐在了床边,柔软的床陷下去一块,乔月抬起头说道:“没想什么。”
她此时才发现许林知的脸憔悴不少,头发有些凌乱,眼下鸦羽色的灰沉沉一片,下巴也隐隐地泛着一点铁青。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
“对不起。”乔月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许林知先是一愣,望着她的眼睛立刻便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他这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职业需要嘛,就跟那警察似的,做家属的不得理解理解嘛。”
乔月本来还想煽情说些什么,但被许林知的贫嘴给逗乐了,噗嗤笑出了声,酝酿着的腹稿霎时烟消云散。但与此同时心头却一松——
真好,有这样的人在身边真好。
乔月握住了许林知的手。
许林知这些天的确是遭了些罪,尤其是在苍蓝洞的那晚。他跟乔月拥抱的时候双腿都有些打颤,目送乔月远去时只觉得肚子一阵痉挛,不得不蹲下身子用拳头抵着腹部才让自己好受一点。
乔月进去不过两三个小时,但对于许林知而言却如同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他蹲在地上蹲得脚麻,又站起来来回地踱步。
一颗心被放在热锅里翻来覆去地煎。
——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了?
许林知突然希望天魔已经逃走了,不在苍蓝洞里头。
——要是乔月出不来怎么办?
呸呸呸,他扇了自己一耳光:说的什么晦气话。
——乔月干的事情那么凶险,此关熬过,以后就让她别干了。
但当他看到躺在自己怀里、沉睡的如同婴儿般乔月时,他的所有忧虑、所有烦恼都变得不值得一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许林知将手叠放在乔月的上面,轻轻地摩挲着。男人手掌特有的宽厚和略微粗粝感的温热包裹着她。乔月将手翻了过来,变成手心对着手心,然后用手指轻轻地在许林知的掌心中滑动,像是在跳一支华尔兹。
“谢谢你。”她轻声说道。其实乔月也说不清自己想谢他些什么,谢他一路的照顾?谢他的帮助?谢他包容的爱?还是谢他在看清前途的凶险与荆棘后依旧站在自己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