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郑婆子一路走到了缀锦斋,心里的不安却渐渐加重起来。
等谢瑜走进了缀锦斋,看见老夫人端坐在坐榻上,看见她进来也是一言不发,甚至没有看谢瑜一眼。
“祖母。”谢瑜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低低唤了一声。
坐在榻上的老夫人冷哼了一声。
谢瑜站了许久也没有听见老夫人说话。夜里凉,她又没有来得及多穿些衣裳,还为了要遮掩身孕不得不微微弯着身子,又这样站了许久,顿时就有委屈涌上心头。
可谢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一样东西重重扔到了她面前。
那东西在谢瑜面前滚了滚,一直滚到了她脚边,才慢悠悠地停下了。
是崔白下午给她的那枚平安坠。
谢瑜一下睁大了眼睛。
她要弯下身子去捡,才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伸手去捡的动作停留在了一半,脸色却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这枚平安锁在她从王氏那屋回来后就丢了,谢瑜让丫鬟找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有找到,想到是白日里崔白刚送给她的东西,还没有来得及戴上就丢了,谢瑜又是恼怒又是难过,因此还打了几个丫鬟一顿。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被人捡了回去,还送到了老夫人这里。
平安坠是专门用来给还未出生的小孩保平安用的。
其实前几日谢瑜从王氏娘家回来后,老夫人要见她,却被王氏找了诸多理由搪塞了回去,这两日请安谢瑜也用前几日受了惊吓身子不好的借口没来。纵使她年纪大了,却也多多少少能猜出了一些。
未婚先孕,这件事放在谢府这样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人家中,已经是丢尽脸面的丑闻了。
纵使知道这件事差不多已经被老夫人知道了,谢瑜还是咬着牙,低声道:“祖母怎么知道这东西是我的?”
好半会儿,老夫人才抬头看了攥着平安坠站在的谢瑜一眼:“怎么知道的?你还问我怎么知道的?!这是一个好姑娘家能干出来的事吗?你怎么就这么着急地与那小子发生那样腌臜的关系?怎么会这么着急地给我们家添晦气呢?!”
谢瑜知道瞒不住了,才一下慌了神,但听着这样不堪的话,反而眼泪先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跪下!”老夫人重重呵斥道。
几个婆子已经上来,见谢瑜不方便就要扶着她跪下,谢瑜却一下子狠狠用力,甩开了那几个老婆子的手,红着眼睛道:“我已经与崔家定了亲,也没有把怀孕这件事给外人知道,祖母又凭什么要这样说我?”
或许是刚刚老夫人那几句话戳到了她,谢瑜一时不想再装不知道的样子。肚子里还有另一条生命在,她不信老夫人会真的一气之下会干出什么事来,这样一想,才有了说这话的勇气。
况且,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老夫人听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是重重地咳了起来,一旁立着的郑婆子连忙拿了茶水过来帮忙顺气。
谢瑜反而抬起头来,忍着心里的委屈,继续道:“我半夜被人叫起来,二话不说就到了祖母这里来。站了许久又挨了骂,祖母却不让人拿把椅子来,哪怕是墩子也好。”
说着说着,她眼泪就滚了下来,突然抬头,带了些狠意道:“倘若孙女肚子里的孩子不争气,这样受了寒又站了许久受不住了要出来,那时候不仅整个府里都会知道我怀了崔郎的孩子,京城里也会知道。祖母偏要让明日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这件丑事吗?!”
老夫人听出谢瑜这是在威胁她,一下重重地坐回去了软塌上。
一旁郑婆子见不好,便上前低声劝说道:“二姑娘年纪还小不成事儿,这样闹下去可真的会传了出去。老太太先平平气再问,先喝口茶水。”
喝了整整一盏茶,老夫人才有些力不从心道:“去,拿块软垫来让她跪着。”
一旁的丫鬟连忙去了,拿了软垫来给谢瑜。
谢瑜看了眼,却冷笑了一声,通红着眼角,硬声道:“我没有犯错,也不会下跪。”
丫鬟想了想只好低声劝道:“二姑娘还是听话跪下吧,老夫人若是一时生气,到时候牵连的就不只姑娘,还有姑爷了。”
听到或许会牵连到崔白,谢瑜怔了怔,才屈膝跪在了软垫上。
老夫人见她跪下了,任由郑婆子替她轻轻按压着穴位,又过了许久才喘了口气问:“这件事……府里还有谁知道?”
谢瑜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谢安还有卫怀柔。
谢安和卫怀柔也知道她有了身孕,即便大错在谢瑜身上,但知而不告,也能让她被整个缀锦斋的丫鬟和婆子们看低了去。不出明日一早,她名声即使毁了,也能拖上谢安他们。
想起前几个月在府里遭受的委屈和恐吓,谢瑜低眸,眉眼间涌上一丝恨意。她现在已经把不该讲的、该讲的都讲了,也不怕再把谢安的名字说出来。
谢瑜一下子没有说话,半晌才咬了咬唇,低下头去道:“还有大姐姐。”
老夫人一下子皱紧了眉,重复道:“大姑娘?!”
谢瑜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许久,她才听见老夫人重重搁下了手里的茶盏,对郑婆子道:“去把大姑娘也叫来。”
谢瑜听着,低头,面上冷冷地闪过一丝浅淡笑意。
谢安已经睡下了,听到绣云说祖母让她此刻去一趟缀锦斋,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
她没问什么,还是点了蜡烛穿上了衣衫。
卫怀柔还在里间屋睡着,谢安就尽量放轻了动作,避免把他也一并吵醒了。
但当她刚要走出屋门的时候,却听见身后隔间的小门也打开了。卫怀柔没有束起头发,任由它们披散在肩头,望向谢安道:“姐姐要去哪儿?”
绣云解释道:“老太太让大姑娘过去一趟,三爷继续睡着便是。”
谢安见还是把他吵醒了,便有些歉意,温声道:“我过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看着谢安戴上披肩出了屋门,卫怀柔慢慢皱了皱眉。
现在?